陆知书显然是被气昏了头,直接转身吼道:“看什么看,地里的活都不干了?”隔老远都能感受到他浑身气愤的躁动,还真有几个胆小的就直接被吓走了,但更多的都是长舌妇出经验了,翻他一个白眼抖擞着脸上的肥rou木桩一样继续坐着。
陆安然无所谓,倒是陆知书气的手指都是颤的,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跟这些女人说什么,闷了一会又重新坐下来。
“陆叔,我求你了……救救……救救我吧。”半大的孩子哽咽地说出了“救”这个严重的字眼,陆安然小心翼翼抓着陆知书衣服的一块小角,“我不要嫁过去,我会死的,一定会死的。”巴掌大的苍白小脸上满是惶恐,他还小,还什么都不懂,但凭借着本能就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
这——比理智的判断还要更加Jing确,陆知书几乎是在他说出口的瞬间就信了,若是放任不管,这孩子——是真的会死。
“陆叔,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嫁给混混,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家丑不可外扬,秦念也不愿给别人添麻烦,他姓秦,不管秦家给予他什么,都受着,甚至为了不被秦家抛弃还一个劲地想自证价值,想法很符合当下社会,跟陆安然的生存之道完全相悖。
既然白氏敢做,就得做好东窗事发的准备,就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垃圾桶,陆安然哭哭啼啼恨不得将所有的恼恨都倾诉出去,只可惜说到一半就已经泪雨滂沱,瑟瑟发抖说不下去了。
不过——他的反应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孩子,再怎么那也是你爹,怎么可能把你嫁给混混。”涉及到家长里短,陆知书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手心像是黏在陆安然的肩膀上一班,有点沉。
“是呀,那是我爹。”陆安然泪雾朦胧的眼睛看着他,吸了吸鼻子,“也是秦智的爹,陆叔,秋天秦智就要交学费了,再过两年白娇就要嫁人了,混混给了我、我、我娘三两银子,我……”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秦念不是人,只是一个可以随意倒卖的牲畜罢了,或许连牲畜都不如。
陆知书完全愣了,他不敢相信,可小孩身上的伤口却在提醒他不得不信,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这孩子又怎么会跟自己求救,又怎么会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变相羞辱自己?
忽然想起小时候那个双眼亮晶晶,绕着自己腿打转要糖吃的小不点,再回想起这些年来一直沉默寡言,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永远佝偻着背,像个小老头一样的虚弱的孩子。
陆知书呼吸陡然重了起来,他摸出来旱烟袋在田埂上使劲磕了磕,因为首都好几次都没点着,最后一次火苗还差点燎了手指,只不过他皮糙rou厚毫无知觉,只一口接一口地吐着烟圈,双眼泛红地看着不远处:“你爹……咋说的?”他声音沙哑,就像是磨刀石一般粗粝。
“出门去了……可能要等我嫁人了再回来。”陆安然抹了一把眼睛,哭的太多,眼皮红肿几乎都要闭不上了。
“出门去了……可能要等我嫁人了再回来。”陆安然抹了一把眼睛,哭的太多,眼皮红肿几乎都要闭不上了。
陆知书:“他,他真的就同意了?”
“嗯,他说全部听、娘的。”这一声娘陆安然叫的咬牙切齿。白氏刚进来的时候小秦念也是叫娘的,真心实意地叫,可白氏对他不好,人家也不稀罕他这声娘,再加上小孩孤僻不说话,叫与不叫没什么区别。
烟雾里,陆知书一脸凝重,陆安然也不敢开口,瑟瑟缩缩小心翼翼偷瞄他,似乎在等着自己最后的宣判。
两人一沉默,周围的声音就显得响亮又清楚了。
田间不知名的小虫虫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还有周围不少人的议论声也不绝于耳,交织着全都在往耳朵里跑。
“哎呦,作孽啊,这么小的孩子往火坑里推。”
“我就说那女人是个Jing明的,就是没想到这么狠,这不是把孩子王就绝路上逼吗?”
“都说了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明显是有了后娘就有了一群仇人呀,难怪我从来都没捡秦念主动出来,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乡下人淳朴,有贪占小便宜的,有背后爱说闲话的,但一旦涉及到人命,他们总归是同情弱者的,尤其是在亲眼看到小孩身上斑驳的伤痕之后,难免推己及人,想到自己的孩子,陆安然很容易就得到了全村女人的同情,不管以后白氏怎么想法洗白,现在的伤总不能作假。
陆安然眨了眨眼睛,挂在睫毛上的一滴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下巴上,被他用手背擦掉了,盖住唇角漾起的一抹浅笑。
这么多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婶婶阿姨们,以后白氏在村里的日子,可有的看了。
“我说,里正,他们家这种事总该有个人讨个公道吧,如今念哥儿年纪不小了,确实也该嫁人了,可就算嫁个聋子瞎子瘸子也不该嫁给个镇子上的混混啊,他秦家的还不是齐父念哥儿老娘死的早。”王氏本来是过来看热闹的,没成想竟然听这么一句祸害人的话。
这念哥儿都是在大家伙眼皮子底下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