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景思搂着言斐,尽量用那件披风裹住怀里的人,好在天已经开春了,倒不算冷,只是谁也睡不着。
言斐缩在戚景思怀里,安静得像只猫崽,于是戚景思也不敢有动作,深怕把人吵醒。
直到言斐伸手,悄悄把拽着自己身上的披风往戚景思身上掖了掖。
“怎么还不睡?”戚景思攥住言斐为自己披衣服的手,轻轻捏了捏。
“你不也没睡。”言斐轻轻仰头,啄了啄戚景思的嘴角,“我担心明天,言毅未必出得去这村子……景思……”
“打住。”戚景思紧搂一把,把言斐扣进怀里,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我不可能丢下你走的,想都别想。”
“再说了,你觉得言毅出不去,凭什么就觉得我能出去?”
“因为戚同甫毕竟还是你爹——”言斐在戚景思怀里挣扎着仰起脸,“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总会留条生路给你。”
“怎么在你心里,戚同甫倒比畜生还要强些?”戚景思低头看着言斐,“我看倒也未必。”
“那你有点儿拳脚功夫,还会骑马——”言斐坚持道:“总比言毅的机会大些。”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眼下这处境虽然艰难,月色却是极佳,轻轻薄薄的一层,铺在言斐凝脂如玉的脸上。
终年缭绕的烟雾背后,言斐的眼神动情又温柔。
“莜县县丞都跑了,为什么你不跑?”戚景思轻声道:“那你的机会呢?”
“我走了以后,你和言毅,谁能护住谁?”他俯身浅吻言斐的额头,“不是都说好不回头了吗?”
生路还是死门,总要牵手同路,才算不负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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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
下人刚捧了朝服到书房替戚同甫更衣,门外却传来了钱管家的声音。
“进来。”戚同甫的声音带着点明显的疲惫。
钱管家推门进屋,谦卑地站在门后,躬身不言;戚同甫心领神会,遣走了其他下人。
“又什么了?”他坐下后不耐道。
钱管家上前小声道:“太子殿下来了。”
“什么!”戚同甫还没把屁股下面的凳子坐稳就难以置信地拍案而起,“这废物又来做什么!”
“我同他说了多少次,眼下是多事之秋,多事之秋……他是听不明白吗?”
“这样频繁地私下往来,是怕李璠抓不到把柄狠狠参我一本吗!”
“太子殿下好像……好像是知道莜县的事儿了。”钱管家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据殿下身边的內侍说,殿下昨夜急得一宿没睡,早上宫门刚开,就急急带着人往咱府上来了……”
“人呢?”戚同甫急道。
“还好,走的后巷,应是没让人瞧见。”钱管家谄媚地安慰道:“老爷也不必太担心。”
“那还不赶紧把人弄进来!”戚同甫怒道:“这个点儿夫人都该起身了,是深怕她瞧不见吗?”
“是、是、是……”
钱管家连连应声间退出了书房,不多时便请来了李璞,还是裹着黑色氅衣,兜帽覆面。
“参见太子殿下。”戚同甫强压着胸口的怒气,恭敬行礼。
“我的戚大人呐——”李璞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完全忘了君臣的礼数,看着就差给戚同甫跪下了,“这次这莜县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他急得在房间内无序地打着转,“牛家村的事儿还可说是人少,汀县的事儿还可说是路远,可这莜县——”
“这莜县就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啊!这么多人,这么大阵仗,怎么收场?怎么收场啊!”
“头前儿汀县出事儿的时候我就劝过你……”他攥着戚同甫的手连连发抖,“咱们收敛些,收敛些……可你……”
“我怎么了?”
戚同甫起先一直毕恭毕敬地躬着身子听李璞念叨,眼下突然起身,粗暴地打断了对方的话,面色Yin冷。
李璞见状,吓得一时语塞,“你你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句整话。
“下官做的哪一件事——”戚同甫咄咄逼人地反问道:“不是为了太子殿下您的大业?”
“可……可是那银子……”
“可是银子多少算是够?”戚同甫嫌弃地打断了李璞结结巴巴的答话,“殿下是又要跟我说这个吗?”
“那也……”李璞一张脸上五官都皱到了一堆,“总……总挑个远些的地方啊……”
“那可是瘟疫啊……戚大人……”他急得都快哭了,“真传到晟京来怎么办?我不过而立之年,不想刚穿上龙袍就躺到棺材里去……”
“远?”戚同甫眼神鄙夷,一排桌案,“好!”
“那我便与殿下好生算算!”
“这么多年,我们花出去多少银子为您在朝中拉拢群臣世家造势,您才不至于在这场与四殿下的夺嫡之争中,还未开始就败下阵来,这笔账,殿下算过吗?”
“你以为世家老爷们是街上的叫花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