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殊身上的灵压又有一瞬的起伏,只一下又被他压了回去。
“那就睡吧。”他有些僵硬地说。
雪稚羽歪了下脑袋眨了眨眼睛,似乎越来越不明白他的主人怎么这么能想一出是一出。
但劳累了一天一夜,此时被岑殊这么一说,困意却真的如涨起的chao水般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少年人乖巧应了一声,张嘴打了个呵欠,接着猛然一折腰叼住了岑殊托着的rou块。
岑殊猝不及防手上一沉,柔软的唇瓣擦着他的掌心,似是阖动下巴嚼了两口,紧接着,chao软的舌尖勾走他掌纹与指缝间残留的rou末汁水。
那异样却熟悉的触感几乎让他勉力驻守的心神豁然大开。
岑殊如同被抽了一鞭子般猛地收回手,指尖握进手心时似乎还能感受到皮肤下漫爬着的痒意。
雪稚羽直起腰,眼底带着一种坏事得逞的窃喜。
但窃喜归窃喜,他咽完食物却觉得变成人形也没什么好的,以前能吃半天的rou现在一下子就吃完了。
他这样想着,像以往兽型时舔爪子清洁自己那样,混不在意地舔着自己的嘴唇。
岑殊心底的怒火又升了起来:“从今往后,你不许再这样!”
雪稚羽:“哦。”
用盘吃用手吃都一样的嘛,雪稚羽根本不在意。
况且他之前用盘吃得好好的,还是这人非要勾着幼豹在他手上吃,此时却又要变。
雪稚羽觉得自己启了灵智后弄不懂的事情反而变得更多了。
做人真是好难。
雪稚羽也不再纠缠,只向后仰身瞥了眼床榻,问岑殊:“以后我也要睡在这儿吗?”
他以前在墙角是有个小窝的。
倒也不是不稀罕床,但这人总是在床上小几边待着,幼豹天性警惕,不想在岑殊身边睡。
岑殊轻轻“嗯”了一声。
雪稚羽也不反驳他,翻过身向床内侧爬。
身后长长的尾巴随着他的动作从衣衫下伸了出来,行走间衣摆被尾巴微微挑起,隐隐约约露着连接弧度的腿根,直直撞向岑殊眼底。
他霍然抬手,挥开锦被盖在雪稚羽身上。
厚重的被子抖开来,泰山压顶一般把少年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雪稚羽“嗷”了一声踹开被子:“我不要!”
岑殊一个头两个大:“那就穿好衣服睡!”
外袍本就不是好好穿在雪稚羽身上,此时被他这么一折腾,更是像腌咸菜一般拧巴在腰胯|间,露出与幼豹nai白胎毛一般颜色的四肢和胸膛。
“不要!不要!”他大叫。
“那便回你爹身边去。”岑殊冷眼看着他,“你爹不会逼你穿衣服、盖被子。”
但他会逼着豹修炼。
雪稚羽瞬间不闹了,滚了滚眼珠看向薄袍和锦被,一把将岑殊的外衣拉盖到头顶,闷闷道:“我穿衣服。”
满床春色都被遮掩住,岑殊不再看他,敛袍继续坐回床边看向几上的棋盘。
于是翻手星河又演算起来。
只不过与之前的寂静无声不同,黑白棋子交替落在棋盘正中的交点上,发出有规律的“啪”“啪”声。
岑殊的心沉到了谷底。
雪稚羽就是他的小羽吗?
岑殊无知无觉间开始思索千百年来,哲学家、数学家和心理学家不停探讨争论的问题。
人到底是由“意识”还是由“记忆”决定的?
如果一个人拥有另一个人全部的记忆,那么可以说两人就是一个人吗?
如果一个人失去了以前全部的记忆,那么现在的他和之前的他还是一个人吗?
假设将一切重来一次,如果雪稚羽亦会做出与当年薛羽同样的决定,那么失去以往记忆的雪稚羽,同以前的薛羽还是一个人吗?
也许演算无错,雪稚羽也无错,他只是从头开始、重新出生了一遍。
他还是他,但他亦已经不是他了。
只能这样了吗?
岑殊问自己。
窗外风静雪静,里侧的雪稚羽已经睡熟了,喉咙里发出与兽型时无二的小呼噜声。
他依旧还没掌握好对人形的控制,睡得四仰八叉,恨不得两条胳膊两条腿、并着一根与身长差不多的尾巴,一齐将整张大榻都占住。
之前嚷嚷着热的人忘了自己身上已经没了兽毛,睡着后便又觉得冷起来。
整张床榻之上只有薄衣冷被,以及床边暖烘烘的人,雪稚羽睡得人事不知,下意识就向热源靠去。
岑殊内心凄风苦雨,这边雪稚羽却时不时向他伸只胳膊,搭上条腿,最后干脆整个人都蜷了过去。
被人这么打岔,什么情绪都酝酿不起来了。
本来盖在身上的衣袍又被雪稚羽缠得像条麻绳,仗着原型的身体柔软,睡出一个天怒人怨的姿势来。
醒着时那股劲头褪去了,睡着时显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