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医院时不时会有护士查房,走廊里的灯一夜都没有暗下去。乔储开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快到九点的时候,霍景琛给他发了两条消息,一条问乔暮生的情况,一条是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址。乔储回复了两句,又继续处理文件直到凌晨才窝在沙发上草草睡过去。
“乔储。”霍景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许是天冷的缘故语气里都带着一丝冰凉。
乔储胸口缩痛心里一阵悲凉,他只剩下乔暮生一个亲人了。
临出门前乔储又看了眼病床上的乔暮生,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和心跳很平稳,乔储想等他晚上来的时候乔暮生大概会醒着吧。
第二天七点王叔带着早餐和林起一起到了医院,乔暮生还没醒,乔储吃完早饭嘱咐了句晚上要晚些才和林起一起去公司。
后来乔暮生的公司越做越大,人越来越忙,三人从筒子楼搬到了现在的乔家别墅,房子大了温情却淡了。
医生说了句应该的就带着助手走了,乔储推开门走进去冲王叔点点头“王叔,晚上我守着,时间不早了让林起先送您回去休息。”
林起长长舒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担忧的看向他“你怎么了,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乔储点点头“后续的治疗就麻烦医生了。”
再后来,乔母出了车祸三口之家变成了父子两人的相对无言,而现在,乔暮生却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或许永远都动不了了。
医生将翻了翻病历本,稍稍总结才开口“情况不算太坏,只是人上了年纪各种并发症统统都来了,这段时间至关重要熬过去还是有恢复的希望的,最近一定要让病人控制情绪,免受刺激。”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们都没有什么亲人,乔母是孤儿,而乔暮生自小父母离异,他随着改嫁的母亲到了宁津附近的小县城,乔暮生刚上大学继父便带着他的母亲移居国外彻底和他断了联系。
乔储自嘲的笑了笑,叶子希说他天生好命,可他哪里好命了,少年丧母,青年父亲病重,就连乔氏都差点死在了他手里。一时间无助、无奈、悲凉、数不清的情绪将他牢牢的困在深渊里,挣不破,走不出,混沌中耳边似乎有个声音在说放弃吧,挣扎什么,走不出去的,留在这里多好,所有的悲伤无奈统统会消失不见。
乔储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手被冻的冰凉,霍景琛来电话的时候,他划了两次才将电话接起来。
乔储张张嘴嗓子干涩的厉害,缓了好一会儿才能说出话“没事,有点走神。”乔储将视线移回病房里,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披着米色披肩的乔母一脸温柔的站在乔暮生的床前,乔储眨了下眼睛再看过去病床边一个人影都没有,医生已经检查完了正推门要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霍景琛略带抱歉的声音传来“抱歉,临时走不开,不能去接你了。”霍景琛看着会议室门口的突然出现的霍老爷子,走到旁边临时休息的会客厅,压低声音继续说“我可能要晚点到饭店,你能先去吗?”
乔储向后退了两步让开位置,乔暮生的主治医生上了年纪,一番检查下来面上都带了疲惫。
上像一个濒临死亡的迟暮老人。
王叔替乔暮生掖好被子,指了指桌上的餐盒“那我就先回去,明早我再来,饭盒里有晚饭您记得吃。”
两人互相扶持渐渐在宁津站稳脚跟,创业开公司,没过两年乔储出生乔母因为难产身体亏损严重便辞职回家专心照顾乔储父子俩。
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三口窝在不足六十平米的房子里,虽然狭小拮据了些可家里处处充满了温馨。
‘乔储’‘乔储’似乎有人在叫他,声音飘忽的像是被大风撕裂了一般,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声音越来越急,尖锐刺耳似是惊雷炸在耳边,乔储迟钝的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意识渐渐回笼。
乔储父母的结合很普通,没有所谓惊天动地的山盟海誓,只是自然而然的脉脉温情。乔母大学毕业那年遇到了刚到宁津打拼的乔暮生,两人在同一家公司实习,一来二往渐渐熟悉互生好感,他们像所有平凡的情人一般,恋爱,同居,结婚。
乔储也没废话直接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乔储点点头“我知道。”
宁津深秋的天气依旧多变,上午还算晴朗不过一顿中饭的功夫,阴云便乌腾腾的布满天空,三四道惊雷依次落下骤雨忽至,中间还夹杂了一阵小冰雹,气温突然低至零下,离城市供暖还有半个多月,各大办公写字楼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尽管有空调忽忽的吹,依旧冷的让人发颤。
原本霍景琛已经要结束今天的销售会议了,可霍老爷子却突然来了,还带着几个老股东说是来临时抽检工作。虽说最近父子两人私底下的关系紧张,但霍景琛身为总经理是没有理由不顾董事长意愿私自结束会议。
乔储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看了下电脑角落里的时间,距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昨晚上霍景琛说是要来接他一起去饭店,他一边保存文件一边说“嗯,你到了?我现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