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上了邢誉川的救护车去了医院,邢誉川被送进手术室,他就韩堇一起在手术室的门口等。
邢誉川进去才半小时,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没动,盯着韩堇和医生说话。
“阿誉,阿誉他怎么样?医生!”
邢隋堂和邢肃赶来,抓住了医生询问,医生看了他们一眼回答:“严重吸入性损伤,烧伤并发症,引起了重症感染,情况并不乐观。”
戚宁玉听到医生的话抬了抬眼,接着医生回了手术室,邢隋堂和邢肃僵在原地半晌,邢隋堂忽然把他的拐杖在地上连续拄了好几次,发出“咚咚”的响声。
邢隋堂忽然怒道:“戚蓉呢!烧死了吗?”
“爸,你冷静,戚蓉在抢救,她的事有警察会处理。你休息一下吧。”
邢肃安慰地劝邢隋堂,邢隋堂随即视线转向了休息椅上坐着的戚宁玉。
戚宁玉对上了邢隋堂的视线,见邢隋堂走到他面前,俯视地瞪着他说:“你、你们——”
邢隋堂半天没有说出来下文,半晌才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你坐在这里做什么!碍事,去把你的伤处理了。”
戚宁玉低头看了眼手臂,没有动。
邢肃坐到了他旁边说:“宁玉,他不会有事的。他那么舍不得你,不会丢下你的。”
“我知道。”
戚宁玉回了一句起身站起来,离开了手术室外,他自己下楼去挂了急诊,处理完伤口,又回了手术室外面,手术还在继续。
等到手术终于结束时,已经天黑了,手术一共进行了6个多小时,邢誉川出来就被推进了ICU,只能隔着玻璃看一眼。
戚宁玉看进去,邢誉川上次的烧伤都没完全好,这次四肢都被严重烧伤,裹得像是木乃伊,带着呼吸器,几乎挡住了半张脸。
“医生,他什么时候会醒?”
邢隋堂抓着医生问话,医生回答:“他新伤加旧伤,肺部二次损伤,挺过去了就能醒,他的求生意志很强。”
医生没有说出来的话是挺不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邢隋堂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他没想到他这大把年纪竟然看着自己孙辈躺医院里。他转眼朝着病房的探视窗看去,戚宁玉站在窗边静静盯着里面。
他走过去站到戚宁玉旁边说:“他这样,你高兴了?”
戚宁玉没有回答他,只微颤了颤睫毛,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他冷哼地说:“别杵在这里,你又不是仪器,杵着也没用。”
“我没有高兴。”
戚宁玉终于转眼看向邢隋堂,但邢隋堂不想再理他,哼着声走了。
他最后往病房里又看了一眼,也走了。
这一次,邢誉川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其中有23天在ICU里,期间抢救过5次,手术过3次,最后撑了下来。
但他情况稳定了,也转进了普通病房,却一直没有醒,医生也说不出有什么问题,就让家属常在他旁边和他说话。
于是,戚宁玉于情于理都避不开这件事,这一个多月他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医院,坐在邢誉川的病床旁边。医生让他说话,可是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到了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他只能问:“邢誉川,你为什么不醒?”
邢誉川不是不想醒,他仿佛掉进了一个真实的梦魇里,他不知道是他变成了梦里的“邢誉川”,还是梦里的“邢誉川”变成了他,他被彻底困在了梦里。
梦里的邢誉川查清了戚宁玉父母当年出事的真相,将戚蓉送进了监狱,戚骁文放弃所有财产出家了,戚显宗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中风住院,最后,他找到了冉烁。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一艘游艇孤独地停在大海中间。
船舱里,冉烁四肢被绑在一把椅子上,邢誉川站在他面前,怀里抱着戚宁玉的骨灰盒。
“不要!邢总!……哥,求你放过我!都是戚蓉叫我做的!”
邢誉川没有听冉烁的话,没再看冉烁一眼,这是他为戚宁玉报仇的最后一件。
他抱着骨灰盒走出了船舱,不管冉烁在后面怎么哭喊都仿佛听不见,他放下游艇的救生艇,坐上去,再开出去。
救生艇开远之后,游艇忽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顿时浓烟和火光涌起来。
他停下救生艇回头望去,燃烧的游艇就像监控里的那场大火,直到所有一切都沉进海里,他才重新启动救生艇,朝太阳的方向开去。
救生艇的燃料终于耗光,他在大海中间停下来,然后将戚宁玉的骨灰盒牢牢锁在手腕上,站到救生艇边缘,看了眼远处的太阳。
“宁玉,等等我。”
邢誉川说完毫不犹豫抱着戚宁玉的骨灰盒,跳进了海中。
“阿誉?你醒了?”
邢誉川猛然睁开眼,动着唇喊了一声,“宁玉——”
“宁玉没在这里,今天庭审,你都躺了一个多月了。”
“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