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回去了卧室。
看起来,杜逍应该是不愿再听自己说什么了,高暮仰躺在床上,盯着刺眼的白炽灯。但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即使他逃跑,出了国,杜逍在他心中的位置也从未变过。他回来过好几次,只为默默跟着杜逍,想看他过得好不好。
家庭的威压侵蚀了他二十几年,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摆脱的,他承认他懦弱,没有担当,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才鼓起勇气跟家里摊了牌。爸妈当即让他选择,治好这病,或者滚出家门,他选择了后者。所以,现在他也是没家的人了,不知道杜逍还会不会选择再次接受他,即使不接受,他大概也会一辈子默默守护着杜逍,对于他来说,杜逍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第十一话
杜逍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他只知道手机在响,却无法分辨来源方位,转圈摸了一遍,愣是边缘都没碰着,气得他想拍床一掌。但是,床拍了个空,且重心因此偏了个彻底,他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光溜着从床上滚了下去。
“擦……”
卧室为什么要铺地板,铺地板前为什么不敲空鼓,铺地板后又为什么不填缝。*
杜逍俯面趴下,脑中十万个为什么,腿间隐私部位磕在了地板与地板之间豁开的缝隙处,刮得他皮肉发红,疼得不能自理。铃声唱完了一轮,在杜逍静静等待疼痛过去的时间里,开始了第二轮的演奏。左右他站不起来,便将铃声当作伴奏,回想自己是怎么以这幅样貌睡着的。
昨日他在天桥上激动得很,胃也很应景,跟着一起翻江倒海,他的上半个身子内部如千军万马两相对战,踏裂苍穹岩浆翻涌,一大堆不知名的东西彼此抱团,瞬时抵达喉咙口。他靠着意志一路奔回家,冲进卫生间,把住洗手台侧边,吐得天昏地暗,吐到后头似乎是脱了水,侧身一倒,双臂挂于浴缸侧,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他身上的冷汗还未完全消退,鼻间充斥着汗酸混合呕吐物的味道,闻得他体内两军又想打仗,他只得脱光了爬进浴缸中,将下半张脸没入水面,隔绝那股难以忍受的气味。
在窒息前,他才迷迷糊糊地从浴缸中爬了出去,彼时他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将地上的脏衣服丢进盛满水的浴缸后,便缠上浴巾爬出了卫生间,一路蛄蛹回了卧室,瘫倒在了自己床上。
杜逍抬起头,眨了眨还不能对焦的眼睛,两手撑地一点一点挪动位置,终于是靠床坐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两边膝盖,怪不得从被吵醒时就感觉其隐隐作痛,原来是昨天爬破皮了。对比他这一受刺激就要死要活的破烂胃,膝盖可坚强多了,伤口已然自行愈合,结起了几小块褐色的血痂。
被忽略已久的手机,开始了第五轮的演唱,杜逍倒不着急,回头朝书桌看了眼,毕竟除去10086,他还没碰到过有谁能如此坚持不懈地打电话找他。他先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穿上,都拾掇好了,才去翻桌子上被图纸覆盖住的手机。不过这回不是10086,五个电话都是米昊莱打来的。杜逍额角跳了跳,他现在没心情也没工夫对付米昊莱,正想着要不干脆关机眼不见为净时,第六个电话打了进来。
“哎。”
杜逍叹了口气,窝进电脑椅中,抱膝接通了电话。那边是米昊莱欣喜的声音,响亮得很,接一个他的电话得比接别人的来得耗电。
“杜逍!你终于接电话了!”
“嗯……”
杜逍开口,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吐了一晚上,喉咙完全哑了,听着像是弥留之际,不剩几小时了。
“咦?你生病了?我马上过来!!”
“别……等……喂?”
杜逍拿开手机,屏幕已经从通话页面跳到了主页,米昊莱这货也不听人把话讲完就挂电话。而且弄半天,杜逍也没搞清楚米昊莱的连环电话找他到底是为何事,总不能是嫌电多,想浪费点吧。
“咕——”
“呃……”
杜逍摸了摸肚子,昨天吃了多少,他就吐出去了多少,等于空腹一整天。他感叹人的适应力真是极强,发生这种事,放在四年前,他能茶不思饭不想,嘤嘤切切林黛玉一个多月,现在天大地大也比不过他的五脏庙大。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洗个漱吃点东西,先把昨天一天没动的工作补上一点。
可毕竟高暮还住在这个家里,不可避免地,到处都充满着他活动的影子——餐桌上保鲜膜覆盖的皮蛋瘦肉粥,卫生间里干燥整洁的浴缸,以及阳台上随风飘扬的晾晒衣物。看到这些,杜逍心中出乎意料地平静,他以为他会为终于知道分手理由而痛苦抑郁好些天,他以为他会像被张无忌逃婚的周芷若那般黑化,但这些都没有发生。
时间就是那颗布洛芬,虽然不治本,但是能缓痛。你知道你仍会痛,但你也知道不会那么痛了。
不过粥杜逍是不会去动的,省得给高暮希望,也省得给自己希望。
米昊莱来得很快,杜逍洗漱完,刚坐下打算拉一道弧墙,哐哐哐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他啧了声,敲门声听得他心悸,为了他的心脏着想,也为了门的寿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