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裴颂很不理解的是,对方宁肯重伤昏迷,都不愿意离开复命。
恐怕又是慎楼想出来的损招,每每遇到此人,裴颂总是会吃大亏。他好不容易离开五洲,逃离此人,获得暂时休憩的机会,可谁曾想,那魔头竟然还派了下属过来。
宣染还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呼吸渐弱,也许再过片刻就会断了气息。裴颂甚至想就此不管不顾,任由那人躺在原地。
但医者仁心的道德又将他束缚得彻底,根本不可能令其自生自灭。
半晌之后,原本坚硬如铁的屏障破开一道裂痕,白衣男子从中走出,指尖在空中轻点两下,便有灵力将宣染托举起来,腾空送入府中。
裴颂正在前方引路,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口中魔道小儿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下。
用灵力将人衣袍换下,简单擦尽血痕。直到放在床榻上躺好,裴颂才不慌不忙地坐在床边,准备替宣染把脉。
但他的手指刚搭上对方手腕,原本应该重伤昏迷的小孩猛地翻身坐起,将匕首置于裴颂脖颈,寒光逼人。
尽管手法凶狠,语气却带有浓郁的恳求意味:“神医,跟我走吧。”
哪怕生命受到威胁,裴颂竟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将尚未搭在宣染手腕的指尖重新覆盖上去。
一边把脉一边点头,自言自语道:“嗯,经脉全碎,修为无法Jing进。”
但尽管结果如此严重,宣染也只是在听到这个结果时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下,他自以为藏得极好,却无法逃过裴颂的眼睛。
他强壮镇定,看似完全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甚至对自己的修为能Jing进与否并不关心,只一味地重复:“请跟我走吧。”
局面近乎僵持,裴颂冷下脸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透明。他虽身为神医,却常年病态,仿佛随时准备驾鹤西去。
他伸手将晗下匕首推远,然后漫不经心地站起来,竟还悠闲地倒了杯水,似乎完全没有对于危险的恐惧。
这时候,宣染倒是没再拦他,只是紧紧看着对方的动作,攥紧匕首,藏在被褥之下的膝盖屈起,眼底带有浓浓的防备,随时准备致命一击。
“给。”裴颂将水杯递上前,但宣染只是沉默,并没有伸手接过。仿佛除了“跟我走吧”四字以外,便对他无话可说。
裴颂觉得这小孩着实有些难应付,他撇撇嘴,自己将那一杯茶饮下。
像是实在无法了,才慢吞吞地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抱胸,完全没有传闻中神医应具备的仙风道骨:“说吧,他找我有何事?”
这个“他”,两人都心知肚明。裴颂也不准备绕弯子,虽然他并不愿意前去,至少要先把前因后果了解清楚,看看慎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见宣染神色挣扎了下,手指攥紧床被,于喉咙中艰涩吐出两字:“不知。”
紧接着,他陡然瞪大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几乎震声道。
“你给我下.药?!”
裴颂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那模样就像是在说:你该不会以为只有茶水中才能用药吧?
他对用真话丸控制宣染之事不予否定,但裴颂还是对这个回答微感意外,不由得跟着重复一遍:“不知?”
“……不知。”宣染屈辱似的闭紧眼睛,嘴里却诚实地跟着吐露真言。
裴颂挑眉,看着这小孩的表情,莫名产生了逗乐的兴趣。他故意凑近,轻捏住宣染的下晗尖部,强迫对方转过头来,睁开眼睛:“他什么都没说,你就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慎楼那家伙居然也有这么忠心的追随者?
宣染忍耐许久,连青筋都爆出好几根,但最终抵御不住真话丸的功效,难堪似的尽数吐露,说得事无巨细,什么东西都隐瞒不了。
“尊主对我有恩,我无力回报,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完成尊主交代的任务。”
但话音刚落,他的唇角却突然溢出血丝来,看来这人为了抵抗药性,竟然选择咬伤自己的舌头,以避免把隐藏的心思道出。
裴颂眉头一拧,并指飞快在其xue位上点上几下,好歹成功止了血,他才收回手指,看向宣染的视线满是复杂。
“可以。”他总算妥协,但在看见宣染瞬间明亮的眼眸后,又觉得微微不爽,于是硬邦邦地补充了句:“前提是你先将身体养好,我可不想拖着个累赘上路。”
见宣染眼中迸发出欣喜,裴颂几乎不用思考,就能读出对方的心思:不用养,我现在就能上路。
“你身体痊愈与否,是我说了算。”裴颂把人推倒,随即用被褥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然后顺手取下宣染怀中的信物。
那传讯符上的信息只发到一半,即被裴颂直接用手掐灭,断在中途。
见人挣扎起身试图抢夺,他晃了晃手中信物无声威胁,因担心对方反悔,而毁坏尊主赐给他的宝贝,于是宣染虽然有些心有不甘,却也不再多说话了。
裴颂照顾孩童似的,帮人掖好了被角,转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