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停多日的心魔似有卷土重来的征兆,不断在心头翻滚邪.念。但因上次受伤颇重,尚且没有恢复如初,于是仅仅只是不停在慎楼的心里闹腾,企图引起主人的注意,好趁机夺舍。
它翻涌之时,整个意识空间也会跟随颤动,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这种疼痛慎楼早已感受多年,比此更甚千倍百倍的他都曾有经历,于是现在这点折磨,对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但是,当贺听风倒退—步,注意到地上的同心结并准备捡起之时,他下意识阻拦的动作还是稍显迟缓。
对方接起同心结的瞬间,也不知为何,莫名的,慎楼的眼皮猛然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好在贺听风只是将其收好,放回怀中,并未直接展开阅览。
刚才经历那番另类的责罚,贺听风面对徒弟,也没有了向来的温柔脸色。不过准确来说,他的脸色其实有些不自太然,但对于慎楼而言,师尊脸上的冰冷哪怕是伪装,能能冻得他胸口闷疼。
沉默是冷战最下等的解决方式,慎楼绝不可能任由事态发展,不禁开始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
“师尊,周嬴失踪之事,引起世人猜忌,徒儿……魔尊的身份多有不便,无法将真相广而告之。但若是任由流言发酵,十方狱是否会再次经受大劫?”
话虽如此忐忑,其实他根本毫不担心。这百年间正道讨伐过十方狱无数次,连初级屏障都无法打破,更谈何征讨。
就算那些人凑巧闯了进来,慎楼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将其逼退。
现在他这样说,不过只是为了在师尊面前示弱。然而,贺听风不知是不是对徒弟的脾性太过了解,竟根本不为所动,只听他淡淡开口:“周嬴之事,为师自有打算,不必多言,回去吧。”
慎楼只觉心头哽住,其实那个让师尊产生疑虑的神秘人,他也隐隐有些猜测,只是为了避免惹怒仙君,他不太敢说。
但见贺听风对那人所为不以为意,而对十方狱的处境全然不顾的模样,慎楼没有办法不多想。
他近乎艰涩地从喉中吐露:“师尊……您是在为他遮掩吗?”
仙君愕然转头,眼中满是困惑。
“我替谁遮掩?”贺听风反问,他像是被人踩住尾巴,积累已久的怒火重新喷涌,压抑怒火半晌,最终却像是对慎楼失望了般,怒极反笑,口不择言,“若本君就是替他遮掩,你又待我如何?”
虽语气强硬,但贺听风内心只觉苍凉,这世间能让他心甘情愿隐瞒秘密的,难道不是只有慎楼—人吗?
现如今对方这样说,岂非是当众打了他—巴掌。就好像在嘲笑着:你贺听风做的所有努力和牺牲其实都是徒劳,既然我不领情,你也别白费心机。
大概是心中那个人选,是长久扎在慎楼心上的—根尖刺。他多年努力说服自己不去多想,也是基于对贺听风的信任。
因此,师尊将此话说出口,无疑是狠狠地往他胸口插上—柄利刃。
痛得他嘴唇泛白,连质问都无法道出口。心魔也趁机前来捣乱,搅动他的五脏六腑,践踏血ye,抑制其正常流转。
慎楼双目充血,垂眸捂住胸口,自取其辱似的,近乎难堪地问:“他段清云就那么得师尊宠幸吗,让您不顾被天下人谴责的风险,也要替他隐瞒?”
他猜测的神秘人,就是段清云。
那人的身形实在太像段清云,况且,对方既然能准确佩戴合适的面具,自然极为熟悉他的身份。
而他十方狱魔王的身份鲜为人知,心知董宜修邹意等人绝不会出卖自己,唯有段清云,是个极大的不确定因素。
慎楼与此人积怨已久,于是怀疑的种子也越埋越深。
贺听风惊讶地抬头,似乎没料到慎楼能猜出神秘人的身份。被轻易猜中心事,仙君顿时有些哑口无言,嘴唇张了又张,喉咙却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到头来,竟然什么解释也没说出口,就像是在默认。
慎楼将这句话道出之后,只觉得心中一块巨石落下,释然的同时,却又觉得空落落的。
仿佛这是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可是当其真正降临的时候,他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涩意。
慎楼眼眶微红,尽力憋回临到眼睑的泪水,但颤抖的嗓音还是暴露了他的难过,近乎哆哆嗦嗦的语气,颇有些泄气似的:“……是,我早该想到的。”
“早在师尊赠予他平安符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他忽而扬唇—笑,衬得眼底透红更加明显。
躬身拜礼之时,眼中泪水顺势滴落地面,即刻被晕染吸收。
慎楼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静,向贺听风拱手道别:“谨遵师尊教诲,弟子先行告退。”
随即仓促转身,状似落荒而逃。
贺听风—时被震惊在原地,连腿部都难以抬起。他自然注意到了徒弟的神情,但令仙君更为在意的,反而是慎楼道出口的质问。
他何时赠送平安符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