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舟理了理在隧道里被劲风吹乱的短发,跟在君予身后走出了站台。
他们停在一幢漆成暖橘色的小屋之前。君予说:“这就是区了。”
他拉开攀着常春藤的栅栏门走进去,示意孟平舟走进来。原本在草地上上背着翅膀像悠闲的老人一般闲庭信步的橘肚皮知更鸟与恰巧来此造访的松鼠见到正主回来,仿佛毫不惊讶,只在君予身边蹦了几步。
孟平舟跟上去,还时时回头打量着这个院落。已是夏日,一颗参天槐树与两旁的花圃的芳菲都已不再,唯有零零星星的蓝色小花缀在草色之间。
“如果春天过来,应该会更好一些,”君予刷开了大门,温柔的灯光立即点亮了整个屋子,“但是那个时候没有机会。”
“这是你的家吗?”孟平舟惊讶地说,他被一只大摇大摆占据了小径中央的松鼠挡住了去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忍心将它赶走了。
“应该说是我休假的地方,性质上仍然属于基地公用设施,但是按照我的要求装修的。是不是很像你们人类住的地方,小舟?”
他的语调好似当时的夏日韶光一样明快,又有孩子一般的欢欣天真,尾音微微上扬,好像在急切寻求孟平舟的鼓励,孟平舟却因此而踌躇起来。君予的反复无常对他而言是个难以参透的谜。毫不介意地跟人上床如是;没有任何负担地杀人如是;为了保护人类默默于世如是;会为花谢花开感到伤怀如是;对他初时的漠视与现在的难以捉摸亦如是。究竟君予的性格是残酷之中遗留了一丝温情,还是本就柔软却不得不以冷漠示人?他无从答起。
孟平舟思索了片刻,肯定地答道:“是啊,跟我们住的地方很像。这都是你的主意吗?你很厉害啊。”
“嗯。”君予满意地进屋去了。
室内的陈设较为简单,但是仍然是仿造了正常住宅的厨房-客厅-卧室的结构。比之区冷冰冰的住处,这里在墙壁上贴了鹅黄色的墙纸,并且在各处放了插花。
“你平时为什么不住这里啊?这里多好啊,”孟平舟环视一圈,由衷地说道,最终拉开了冰箱,“你这里还有香槟?你可以喝酒的吗?”
“我只有休假的时候才能过来,而一般申请的审批流程很长。那酒是给你的,”君予答道,“我不知道你喝不喝酒,所以今天早些时候就先订了。”
“好呀,”孟平舟欣然接受,“不喝白不喝嘛。”
他稳稳接住君予向他抛过来的玻璃杯为自己斟上酒,然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给自己的母亲写邮件。他尽可能地不去提到任何有关于影的事情,自然也隐瞒了掌心的印记,但在他点击了发送以后,依然出现了“内容待审核”的字样,这让他不得不叹了一口气,晃了晃杯子,小心地抿了一口。
君予已经换上了衬衫,边走出来边微微后仰着颈子拨弄收在了领口里的长发,让它们在空中蹁跹开来,然后在他身边坐下,双腿架上茶几,颇为娴静地等待他先开口。
孟平舟不由自主地将挡住了君予的双足的酒杯撤去了,与他之前预想得一模一样:足面白净细腻,微微有静脉拱起,向上与踝骨接洽得天衣无缝,最瞩目的是数个银色的戒圈环在几个趾根处,指甲似是Jing心修过,形状圆润,透着淡粉色的光泽,因刚才赤脚踏在地上,足底跟骨的位置沾了些灰尘,越发衬出掌心仍然柔嫩的肤色。
“你哪来的这些?”他几乎是有些忙乱地问道,本不应该看那么长时间的。
“你觉得呢?”君予歪了歪头。
“你过去的男人送这些东西给你让你戴在脚上?”孟平舟讽刺地说,想要以此遮掩自己莫名地不满。
“是尾戒,”君予向他举起一只手,他的手骨是不亚于他双足的利落修洁,“但我毕竟只有两根小指。他们都很喜欢送我一样的东西。”
“那说明‘他们’人也真是够多了,”孟平舟酸溜溜地答复道,“我好奇他们知道你把这些珍稀玩意儿穿在脚下会有什么感想?”
君予注视了他一两秒:“你生气了?”
“没有。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回避了君予的眼睛。
“那就是你不喜欢?”君予有了些许笑意,这让他心里一阵紧张,“你看了很久不是吗?”
该死,他以为自己做的没有那么明显呢。“没有的事。”
君予向他转过身来,伸出一只脚来轻轻地踩在他的膝盖上,他愣了,立即察觉到那触感向左挪移,一直到停留在他的拉链处,拇指还稍稍勾了勾;他一扭头,君予正无辜地看着他。
“谁教你这个的?”他一个不稳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闷声质问道。
“要,还是不要?”君予一如既往地直入主题,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在他长久的沉默中,君予仿佛得到了某种默许,跪下来准备去解开他的裤链,他终于拉住了君予:“别。”
这个字出口,他知道自己说错了,因为君予的表情立即为之一变,那难得的眸光熄灭下去,仍旧直直地看着他:“你之前已经跟我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