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舟对于他印象里的梦幻之都中央一区还是颇有几分期待的,而这里干云蔽日的林立大厦与夜间的一片光彩流溢也十分符合他对这里的幻想,倘若不是他连续问了三个人703医院怎么走都无人理睬,然后又因形迹可疑被五分钟一班的巡警带进了警局问讯的话。
“原来您是十七区自然灾害处理部的,”对方在扫描过他手掌中的芯片后略带歉意地说道,“多有冒犯非常抱歉,但是晚上在街上乱晃是不合适的,第一区一向很严。”
“我也不想啊,”孟平舟没好气地说,“我要找703医院,问了半天都没一个人理我!”
就这样,他被巡警送往了703医院见到了他的母亲。主治医生已经与他沟通过,尽管要治愈的可能仍然微渺,但病情发展已经得到了控制,孟平舟看着母亲好了许多的脸色,这些日子一直张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这些日子还好吗?”母亲将瘦骨嶙峋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小舟,你瘦了好多啊。”
“哈哈哈哈哈,军队的训练比较紧张嘛,”孟平舟打着哈哈转移话题,“您在这里住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不要太辛苦了,适当找机会偷个懒吧,”他的母亲也微笑起来,“我在这里住得很好,真是没想到竟然还能住到第一区的医院来,只不过大家相互之间都不怎么认识,也根本不说话,平时稍微有一点无聊,没什么要紧。”
“是啊,刚才在路上问路大家都像避瘟一样不理我,”孟平舟耸了耸肩,“或许第一区就这样吧。妈你要是觉得寂寞的话,我会找机会经常过来的。”
“不用,我已经太拖累你了,”她满怀歉意地拍了拍孟平舟的手背,“如果不是我的话,你现在应该还在上学”
孟平舟立即打断了她:“不许您这么说。我绝不会离开您的。”
绝不会像那个他过去称作父亲的男人一样毫无骨气地逃跑的,一夕之间让家庭土崩瓦解,往昔的美好回忆片甲不留的。
他与母亲多聊了一会儿,就被母亲赶走了,让他自己多转转第一区。
孟平舟在一处墙壁上打开了新闻播报的投影。劫机与瓦尔诺被杀一事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意料之中地,瓦尔诺的死被归咎于他对恐怖分子的反抗,而劫机的完美解决则全成了反恐行动处的功劳,视频上是克莱维尔义正言辞的演讲:“我们对革命军这种行径表示严重谴责,恐怖主义活动完全是反人道”
没有任何一处提到他与君予的名字。
“我本来就不存在。”
是这个意思啊。孟平舟在心里叹道。这下连我也不存在了。
他一抬头,眼前出现的正是传说中可以俯瞰第一区全境的了望塔,于是走了过去,等到他搭乘了足足五分钟的电梯踏上夜风拂面的塔顶,第一区连成一片的辉煌灯火果真在他眼前尽数呈览,孟平舟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探出栏杆大声叫道:“听——好——了,人——是——我——们——救——的——”
周围的人纷纷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让他觉得他有些像个中二病的傻瓜,便有些尴尬地转身离开了。正当他要走出了望塔时,不经意扫到纪念品商店的礼品,便心思一动。
“这个是缎带?”午休时间,君予用手指将鲜艳的红色发带捻起来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又放回盒子里转过头来看着孟平舟,等待他的解释。
“你不用那样看我,搞得我在贿赂你一样,”孟平舟随意地说道,“你看,本来应该我们两个一起休息一天,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对你不是很不公平吗?所以就送你个礼物稍微补偿你一下,但是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就买了这个。”
他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果然只有这条发带是唯一的彩色。
君予没有说话,只是将发带咬住,然后抬手去拢起背后披散的长发,纤巧的手指很快就将发带在脑后打了一个蝴蝶结。
“挺好看的,”孟平舟由衷地说道,“总觉得你一直扎黑色的发带显得太沉闷了。”
“父亲那样要求的。”
“哦,好像不奇怪了。我早就觉得你留长发也很不对劲,一点也不方便战斗,这也是他要求的?”
“是。”
“好吧,”孟平舟向身后的软垫重重一靠,“无所谓了。”
君予打开门准备出去,又被孟平舟叫住了:“你应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
“没有。”
“你不是社交场一枝花吗?五分钟就把到男人那种,”孟平舟有些无奈,“别人送你东西,你要说‘谢谢’。”
“为什么?”君予转过身来。
“什么为什么”这下他反而被问住了,“就是别人做了会让你惊喜的事情啊,帮了你的忙啊,要表示感激就像之前参加招待会的时候,别人给你倒酒你应该要说‘谢谢’的吧?”
“这个我学过。但是我并没学过你说的那些事,而且我现在既不觉得惊喜,也不觉得你帮了我的忙。”君予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孟平舟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