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哒哒连成一片,沉闷如雷,迅捷如电,弱小的兽类惊慌失措的逃命,有许多腿脚慢的小动物生生被踩成肉泥。也有凶悍的猛兽向这绞肉机般的队伍扑来,早被一箭穿喉,栽到地上。
旁边众人登时叫起好来。也有人学罗贝,试着往疾驰的马背上站,却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这旗儿不为别个,专为年后要来泉城例行巡按的天子使者指路。日后旁人也用得。等晚上行到月牙台,便可和发自索兰城的彩旗衔接上。每个城池之间均用旗儿指路,便不惧游人迷路。
马蹄碾过,地上尽是来不及逃跑的兽类尸体,大的一箭穿喉,小的则是被马蹄踏到,变做血泥;或被竹竿劲风扫到,身上虽无伤痕,却脏器俱碎、七窍流血而亡。这般筛完一遍,血流成河,几无活物。
三郎也有些着恼,舞起竹竿,朝罗贝下盘扫去,连打带刺,罗贝腾挪闪转,脚尖总不离马背,两人一时在马上交起手来。
说完,当真摸出一壶红羽箭,手到弓开,两人一个驱赶、一个猎杀,配合再默契不过的。
众人团坐下来围着火喝酒
三郎复又抖动手腕,手指粗细的竹竿头一阵晃,罗贝脚步连转,衣袖鼓满风,好似跳舞一般。两个正缠斗,忽见前头树杈上惊起一群浑身无毛无皮,露着肌肉的血红怪鸟,略一盘旋,怪叫着直奔三郎而来。
三郎圈住少年,贴在他耳边问道:“你不在海龙队待着,偏和我过不去么?”
三郎领队走在前头,身边俱是些惊吓不安的野兽,与休养一冬天、蛮性正重的凶兽,比后头凶险万分。一竿子扫过去便惊起许多兽吼。
还来不及示警,马蹄已逼近那处,一条埋伏多时的血目怪狼从灌木丛里窜出,直奔姚停岚咽喉而去。原来这狼晓得自己逃不出生天,专在这处等着哩。
马队两头布置了许多弓箭手,若是见着小兽,便抬手叫它逃进密密丛林里,若是大兽,便一箭结果了他。有从丛林里钻出来窥视的凶兽,雄子们也不放过。
还不等两边沾到狼身,一根白羽箭斜刺里飞出,后发先至,竟比桑晨射出的红羽箭更快的扎进了狼眼里,黑狼去势一阻,红羽箭擦着它耳尖射到了地上。与此同时,旗杆狠抽在它背上,黑狼一声呜咽,直接被抽断脊椎,落地不起。
三郎驱马纵情奔跑,泉城往南原本是一片森林,后来硬生生砍出一大片狭长的平原来,稀稀拉拉间了些小树和灌木,与泉城北边的草原连成一片。
罗贝笑吟吟斜他一眼:“小气!抢你多少猎物,我还你便是了!”
电光石火间,桑晨弯弓搭箭,几乎来不及瞄准,红羽箭已激射而出。同一时间,姚停岚卷起赤兔旗,用旗杆抽那狼背。
三郎跳下马来,手里竹竿哧哧数声,裂成丝般细的千缕,全靠竹竿头上布条系着不散。
数千匹马连成一条线,刚好将这片平原从东至西占满。马背上的雄子撑开竹竿,一边怪叫,一边往草丛里挥舞竹竿,发出十分尖锐的刷刷风声,有指头粗的树枝挨着,登时断开,切口锋利似刀裁。
这样两三排马儿便好似一张网,密密的从平原这头网到那一头,狼、蛇、狐狸、兔子无不奔忙逃窜。往南逃的皆比不过野马速度,被追上捕杀,往东西走,倒还有一丝生机。
至行到一个哨塔前,只见塔上刻着“月牙台”三字,四周已燃起数堆篝火,一小队城卫兵已先到了,正搭烤肉架、摆酒,拾掇场地。
他跑来这头做甚?不管海龙队了么?三郎寻思一回,到底来不及细想。罗贝却不教他好过,每每桑晨出手,他便横插一杠子,手里弦响不休,夺了桑晨不少猎物。
三郎抬眼去瞧,便见罗贝穿一身黑色劲装,束了条白额带,站在马背上冲自己笑。他脚下马儿明明正全力冲刺,他却似站在平地上一般,腰儿晃也不晃。
只见竹竿密不透风的挥舞,过了三五十招,罗贝黏不住野马,使一个鹞子翻身,虽避开了竹竿,可野马也跑开,眼看无落脚处了。三郎暗道一声不好,来不及动作,便见罗贝身儿一晃,站到了竹竿头上。
姚停岚和一个弓马娴熟的好手,唤做桑晨的,紧紧跟着三郎,三人一路疾行。三郎手持竹竿左右连扫,忽见前头一处灌木丛稳稳的挺着枝干,没被杆儿带着摇动。
双儿也拔不出来。
若单论功夫,桑晨未必输给罗贝,但罗贝用的是十石强弓,他老子娘专从京都寻来的宝物,桑晨怎会服他?只是不好发作。
这般疾奔,至日头擦至西山头时,天际边露出了几十个哨塔,皆是两层高,隔数百步便有一栋,只是很小。前头孔雀旗来回展动,姚停岚也跟着卷旗,众人纷纷揪住马鬃往后扯,速度渐慢下来。
一番打闹,罗贝的马早跑远了,三郎教他与自己共一骑,罗贝身儿轻,三郎的马载两个人,仍跑的飞快。
罗贝在竿头站定,手到弓开,一支箭方离弦,另一只已搭上弓弦,激射而出,只听飕飕连响,空中射出七只头尾相衔的连珠箭,将怪鸟纷纷斩落马下,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