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犁头终于松软,田地泛滥的春水慢慢消退,两个人拥抱着大汗淋漓,皱成
一团的床单上有些湿津津的,二嫂的脸上充盈满了鲜活的红润,那是真正的女人
本该有的鲜活。他俩不敢久待,三哥呼哧呼哧地喘了一会儿气便下楼结账开车去
了,出房门时还扶着框子喘了几声。车开到旅馆门口后他前后左右仔细观察了一
番,才摁了三声喇叭,二嫂低着头逃似的爬上车。
一切都似乎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在一扇窗户后面有一双眼睛,不经意间认
出了这辆车,又恰巧看到一个女人匆匆地从旅馆出来上了车,那双眼睛里充满了
讶异……
村支书老李正弓着背用一些黑褐色的荆藜条修葺屋前的菜园子,小心翼翼一
丝不苟地补着围篱上的一个窟窿,三哥走到他身后他也没有发觉,是屋门前拴着
的那条大黄狗又蹦又叫地提醒了他有人造访。
「哦,是老三来啦,你待会儿,我这马上就拾捯好。」老李把最后一根荆藜
条编进窟窿的最后一角,然后拍拍手,直起腰转过身来,「你找我有事啊?进屋
说去吧。」他看到三哥左手拎着两瓶瓷瓶洋河,胳肢窝里夹着两条红塔山,右手
还拿着包好的红底碎花缎子面料。
三哥绕过大黄狗,跟着支书老李进了屋。一进屋就把手里的东西搁到桌上,
一个矮小精瘦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脸上的雪花膏抹得很厚,是老李的婆娘,看
到桌上的那些东西,乐得眼睛挤成了两条缝。三哥拿起那块缎子面料赶紧迎上去,
说道:「嫂子啊,这是我前几日过江跑车时特意给你带的,看看行不?」
老李的婆娘接过面料抖落开披在身上,腰枝扭动着左瞧右瞧,一脸的称意,
嘴上却造作道:「哎呀,这么花哨咋穿得出去啊!」
「呵呵,现在城里正时兴这呢,嫂子这么好的身材配这花色正合适啊!」
老李看了他女人几眼,挥着手说:「去去去,我和老三有正经事要说呢,回
你屋去。」女人下巴一撅哼了一声,披着那料子乐颠颠地转身进去了。
三哥这才跟老李支书说上了正事。当老李听到说大傻的媳妇翠儿是河南丫头
时,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盯着三哥问翠儿家里的情况,还话里有话地说现在人
贩子多,县里头前一阵刚为这事开过会,邻村有两家买媳妇的已闹得人财两空了。
三哥表情泰然的说翠儿是个苦命的丫头,前几年父母相继病故就投奔她小姨家来
了,她小姨就在咱们县城,叫谈永梅,以前和他还是化肥厂的同事,要不怎么能
说上这门亲事呢……
老李从三哥的脸上看不出真假。他对他的许多行为都一直心存怀疑,并对那
年关他的事总认为不会是空穴来风。
「李书记,我们家商量定了这月的二十八就把喜事给办了,今天我就是特意
来请你给我家小刚、翠儿他们做证婚人的哦!」三哥看出老李的疑惑,边说边把
桌上的烟酒往前推了推,「过两天翠儿她小姨还要过来一起商量这事呢!」
老李在这些话里听不出丝毫的破绽,便嘱咐三哥结婚的手续一定得按规定办
好,要不以后孩子上学啥的很麻烦,三哥点头应允着,并再一次恳请老李做证婚
人,老李想了想也答应了。
三哥走出老李家的门,转过头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差点撞上那条大黄狗。
老李说的办证的事的确是个事儿,更要紧的是要马上跟谈永梅说道好了……
这天傍晚,翠儿像个家里的媳妇一般,套上袖套系上围裙坐到灶膛生火,菜
照例由二嫂下午来拣好安排好,不过她已放心让翠儿一个人做饭了。今天的柴禾
有些湿,火头一起灶膛里就咕噜出了一股浓烟,父子两人和翠儿都跑到门外晒场
上喘气。翠儿捂着嘴咯咯咯地笑着,大傻咳嗽了几声,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的媳妇,
也咧着嘴笑。三哥用手在鼻子前使劲扇动,进屋把灶伙间里的柴换成干的。
晚饭后,三个人围坐在桌子前,三哥看到儿子两腮泛红,神情有些焦躁不安,
像是有一件非常新鲜的实在的事情急着等他去做,翠儿则低着头摇晃着两条腿拨
弄自个儿的手指,不时地用眼角瞄瞄大傻瞄瞄他。三哥心里明得跟面镜子似的,
自己刚成亲那会儿也是一到天黑就抱着女人,早早地光丢丢钻被窝了。
「没啥事,你们就先洗洗睡吧。」三哥说。
等听到楼上传来关门声,三哥又象昨儿一样悄悄跟上楼,不大一会儿工夫房
里的床架子就吱嘎吱嘎地叫唤起来,比昨晚顺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