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子,别哭了!”
“铁蛋,石头,仁花,喔——,喔——,喔——,”
二姑哪里肯依,拼命地推搡著众人,双手死死地拽住床头,说死也不愿离去:“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子啊!……”
无可奈何之下,众人索性将二姑生硬地抬出太平间,二姑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再次昏厥过去。
“我说,趁这机会,快点抬走吧,……”
混乱之中,雇来的工人们开始乘机抬走铁蛋等人的尸体,将其搬到卡车上,当抬仁花的尸体时,我听到一个矮胖子工人对身旁的工友悄声嘀咕道:“过去听老人说,怀孕的女人死后不 尸,我不信,今天我这是第一次抬怀孕女人的尸体,这么长时间啦,天气又这么冷,可是,仁花果然还没有 尸啊!”
“真的,是没 尸,老人说得没错啊,我真的长见识了!”
在无边无№的大地深处,在一片密林的边缘,在一座可怕的院落中央,十分刺眼地呆立著一根耸入云天的、怪物般的大烟囱,烟囱的最顶端好似一个黑乎乎的大肛门,不停地喷吐著浓烈的、刺 的烟气,那是曾经活力四射、不知疲倦、忙忙碌碌、野心勃勃的人们,最后的、最无奈的表现形式,一切从此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大烟囱的下面是一座巨大的,有著四个入口的焚尸炉,这里乃是怪物的大嘴巴,猪rou拌般的尸体摆放在幽暗的、泛著油渍光亮的大铁床上。
穿著一身裹尸布的工作人员,彷佛是地狱里的小鬼,一个个面无表情地按动起铁床顶部的绿色按钮,只听轰隆一声,焚尸炉的大铁门突然咧开红红通的大嘴巴,里面的烈焰散发著灼人的热浪,彷佛即将从大嘴巴里喷涌而出,还没容人回过神来,挂满油渍的铁床以惊人的速度不可阻挡地滑向怪物贪婪地嘴巴里,铁蛋等人娇嫩的血rou之躯,顿时被熊熊的烈焰彻底吞没,同时,痛苦地抽动著。
“铁蛋!”
“石头!”
“仁花!”
“光当”一声,怪物心满意足地闭上红血色的大嘴巴,发出幸福的轰 声,一边嚼著嘴巴里面的美味佳馐,一边轻声地哼唱著。
十余分钟之后,小鬼拎起一根乌黑的大铁棍悠然自得地伸进怪物的嘴巴里,狠狠地捅扎著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帮助怪物把食物搅开、捅烂,以便于尽快将其吸收、消化。当确认尸体已被彻底搅烂之后,小鬼抽出大铁棍,“叭”地一声丢在墙角里,然后Cao起双膊兴灾乐祸地望著怪物继续吞食著尸体。
约莫三十多分钟之后,小鬼不知从哪里弄来几个铁篮子,塞到怪物的下巴底下,然后,再次启动一个按钮,饱餐一通的怪物渐渐安静下来,吧嗒著厚重的嘴唇,品味著尸体的余香。小鬼不再理睬怪物,拎著直冒青烟、盛满碳灰的铁篮子,信步走出门外,低头瞅了瞅手中的纸条,冷冰冰地问道:“12号,13号,14号!……”
“啊,铁蛋子,小石头,仁花!……”二姑父泪水涟涟地接过铁蛋等人的碳灰,放置地水泥台上,打开刚刚买来的骨灰盒,开始收敛铁蛋等人年青的灰渣。
“小力子,别哭了,”身后的新三婶,悄悄地推搡著我:“快走吧,快去看看你的姑姑们吧,好好劝劝她他,别一个劲地哭啦!”
当我在新婶的陪伴下,返回小镇,推开二姑家的房门,走进里间屋时,只见二姑和老姑相拥在土炕上,蓬乱的脑袋上敷著一块浸shi的白毛巾,四支眼睛早已因痛哭过度而高高肿起,几个中年妇女死死地搂抱住我的两个姑姑,喋喋不休地唠叨著劝慰的、可是两个姑姑根本就听不进去的话语。
见我走进来,两个姑姑狠狠地挣脱开几个中年妇女的胳膊,纷纷向我扑来,四支手臂紧紧地搂住我,再次失声痛哭:“呜——,呜——,呜——,……,力啊,姑姑的亲侄子啊。姑姑前世作了什么孽啊,老天爷为什么这样报复我,我是个丧门现啊,我断子绝孙啦,呜——,呜- ,呜——,”
“唉,”始终坐在土炕尽头的nainai,听到两个姑姑的念叨,突然开了腔:“唉,你们啊,你们,当初说什么也不听我的话,把个短命鬼娶到了家,呶,”nainai抬起手掌:“这个疯丫头啊,长得一点也没有福相,手指短的要命,唉,铁蛋子,可是借了她的光!把个小石头,也捎带上了!”
“呜——,呜——,呜——,”面对nainai的絮叨,两个姑姑似乎无言以对:“小力子,大侄,姑姑完喽,姑姑什么也没有啦,姑姑连个抓手都没有啦,呜——,呜——,呜——,姑姑活著还有什么意思啊!”
“芳子,菊子,别哭啦!”众人毫无意义地劝慰著,两个姑姑则拼命地挣扎著:“姑姑完了,姑姑没有儿子啦!”两个姑姑歇斯底里的喊叫著,我擦抹著流淌不住的泪水,依偎在两个姑姑颤抖的怀抱里:“姑姑,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姑姑,我给你们当儿子,我,我,……”
“力啊,你愿意给姑姑当儿子吗?”两个姑姑哭哭咧咧地问我道,我毫不犹豫地应答道:“嗯,姑姑,我愿意给你们当儿子,姑姑,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