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久没见过花开的景象了,你还记得它们有多美吗。”
“花开花又败,再美也不过是一瞬而已,我不稀罕!”
“是吗,”腾耀的声音轻飘飘的,“可是我很稀罕,很想再见那样的美景。”
“阿幽,我不该放任你变成如今这般,是我对不住你。”
“夜哥!”阿幽的声音在颤抖。
“我不能再看你错下去了。”
“夜哥……”
“别怕,你的罪孽,我来偿还。”
撕裂的痛楚由外而内,这是任何一种外伤都无法企及的疼痛,腾耀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不!夜哥,你别这样!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我们都没错!错……是你,是你的错,渊,是你的错,是你!”
嘈杂在刹那间远去,留给腾耀的只有一张静如幽兰的俊脸,那双流转而幽深的眸子里,是印刻在他灵魂最深处的烙印。
“渊……”
一只手抚在腾耀的额头,舒展着那眉宇间化不开的哀伤。
他说:“我在。”
世事变迁,唯尔不忘。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周二~
第31章
铺满阳光和绿色的野楼后院架了个崭新的秋千,腾耀坐在上面,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有一下没一下杵着地,维持着秋千那要死不活的晃悠。
忽然,秋千被一股大力推起来,腾耀本能地抓紧秋千两侧的链条,这才没被飞出去。回头一瞅,一个小矮子在后头贱兮兮地乐,是嘟嘟。
腾耀又气又好笑:“你这小混蛋,皮又痒了是吧。”
嘟嘟用胖胖的小翅膀扒着眼角,冲腾耀做了个丑巴巴的鬼脸,转身就跑。
腾耀没有追,这一幕是如此熟悉,现实却已度过百年。
陆渊端了一杯茶走过来,笑着递给腾耀。腾耀挎着秋千链条接过来,他没急着喝,而是看着杯里绿油油的新鲜叶片在水中翻滚,再缓缓沉入杯底。他知道这杯水很烫,但他的手并不这么觉得。
“你,”陆渊的声音里有着隐藏不住的紧张,“都想起来了?”
腾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记忆是很玄妙的东西,拼命想记住的反而容易忘记,想要忘掉的却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冒出来,直击一个人内心最不想面对的情绪。
他不确定自己想记住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想要忘掉什么,这部分记忆鲜红如血,悲伤似歌。
很多很多年前,他和阿幽是两个无依无靠相依为命的少年,那时的他不叫腾耀,也不叫夜,阿幽也不叫阿幽,确切地说,他们没有名字,别人怎么叫都行。
他长阿幽几岁,处处照顾着这个生下来就被父母遗弃的孩子。那个年头讨生活不易,两个半大孩子没少挨欺负,每天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有一天,一个土财主家里招工,说是要建宅院,供吃供住的条件太诱人,他带着阿幽去报了名。
他们和许多工人一起被带进了很远之外的深山里,那时,他才知道土财主要建的不是活人住的宅院,而是死人住的墓xue。建什么无所谓,给吃给喝就行,他们在山里忙活了两年,墓xue建成之日,一副华丽的棺椁被运了进来。
此时的工人们丝毫没意识到危险在逼近,他们满心盼着可以结一大笔工钱,以后不用再忍饥挨饿,却没料想他们亲手建成的墓门将他们封在了墓xue里,原来他们所有人都是墓主人早就选定的陪葬品,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
建墓用得工具被他们搬去了外面,工人们徒手绝望地乱挖,他和阿幽也不例外,然而他们挖得十指血粼粼也没能挖出一条逃生之路。愤恨的工人们想要进入主墓室拿墓主的尸体发泄,同样也被石门挡住了。
奄奄一息之时,他后悔万分,以他和阿幽瘦弱的体格,这类待遇好的体力活向来是轮不到他们头上的,可土财主招得工人大多是他这种没什么盖房经验的新手。为什么?想来是怕有经验的人会在墓xue里给自己留生门,一旦被他们逃出去,墓主人Jing心打造的墓xue还藏得住么。
他咽气前说得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如果他不带阿幽报名,阿幽不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阿幽那年才十二,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活人们遇到迈不过去的坎儿时常常会把“一死百了”当成最后的解脱,而死过的人才会知道,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再睁开眼,更没想到即使变成了鬼,他们也无法离开这座墓xue。工人们按照图纸刻在墙壁上的花纹其实是符咒,将死于墓xue之人的魂魄牢牢困在其中,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这样过了上千年,积了满满一身的怨气,化成了厉鬼。
某一天,墓xue被盗墓贼打出来一个洞,工人们首先看到的不是出路,而是那些鲜活的生命,那是他们曾经拥有过却被无情掠夺的东西,他们迫切地想要拿回来。
阿幽混在工人中间,想要扑杀那些盗墓贼,被他死死拽住了。二人飘到墓xue深处,避开了这一场残酷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