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风烈握紧了酒壶,几乎要将其握碎。他第一次见到巍峨险峻的寒云关时,
心中确实只有钦佩。此关倘若沐妘荷亲守,怕是整个天下也无人可破。此一瞬他
突然觉得自己距离沐妘荷原来是那么遥远,远到遥不可及。
「所以将军才那么执着于北伐,她是要为子报仇?」
「是,却不全是!」
「何意?」
周慕青又换回了那副居高临下的神情,「你可知他们截杀皇子之时,有队难
民正步履蹒跚的从大沄欲逃亡熠国而去。那些只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皆是妇
孺老人,可他们竟然也一个都未放过!放眼天下,大丈夫高居庙堂,只求一隅偏
安,若天下将领皆是如此,任由坜奴作恶,夺我国土,伤我百姓,我大沄山河安
在?坜奴不除,乃从军之耻!更何况,我等与之还有血海深仇!」
「还有何仇?」白风烈越听心头越发慌乱,他开始有些后悔了解的如此之深。因为周慕青说的越多,他便越发心疼沐妘荷,却也离她越发的遥远。
周慕青的声音突然变得悠长起来,像是怀念,又像是痛惜,
「你可知我与秦无月被称作沐妘军三铁車之一。」
「曾听沐箭营将士言过,三铁車?将军言下之意,原先还有一大将?」
周慕青用力的点了点头,「是,此人乃是将军之妹,沐妘柔。她原先乃是前
将军,后初次北伐立下奇功,被封车骑将军,大沄军中威信仅次将军之下。」
白风烈不免苦笑出了声,「大沄南征北战之将竟皆是女儿之身,阴盛阳衰,
可真是国运不旺。」
周慕青扭脸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又如何,将军本就不信男子。由她任主帅
,自然招的都是熟识亲信。再说沐妘柔自小与将军一同长大,谋略武力虽不及兄
姐,可仍胜我等一大筹,更别说诸如王献勋之流的愚将了。你可知崇州六城,四
城都是柔将军所攻下的。彼时,大将军只需安坐中军帐,指派我等出战便可,哪
像现在……」
「既然如此,那柔将军如今安在?」白风烈这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了周
慕青的胸口上。她吸了吸鼻翼,双目一闭,竟暗自落下泪来。
「周将军……」
周慕青只是半垂面,任由热泪落下,语气却逐渐变得恶劣,
「今日所言,切莫在将军面前提起分毫,不然小心脑袋不保!」
「喏……」
白风烈原本以为周慕青不会告诉他,可周慕青扭头看了他许久之后,还是哽
咽着开了口,声虽哽咽,可语气却无比凶狠,像是在嗓间拉了把钝锯,
「那是二次北伐之时,时令已快要入冬,坜国多次求和都被将军所拒,可若
是拖到天寒地冻之时,我军自然也难以深入。可将军却坚决不肯回撤,纠缠着坜
国大军对峙。坜国便一拖再拖,不肯决战,希望天寒之后,我军可自退。彼时大
沄朝堂上也开始连番质疑攻击将军。陛下虽有心助将军北伐,可臣怨却实在难以
平息。他只得亲赴前线,与将军长谈。将军自知若想北伐成功必不能让陛下掣肘
,于是便将自己的奇袭之策告诉了陛下,想让他宽心。」
「到底是何良谋?」白风烈忍不住问道,
「你可知北伐难在何处?难便难在,坜国地广人稀,气候恶劣。我大军难以
层层深入。于是将军趁入冬之季,敌人思绪放松之时,前方制敌引坜国大军注意
,暗中让柔将军往东越过鹿隐山,直击坜国大都定南城。拿下定南,坜军便是腹
背受敌,此一举,成则北伐可定。」
白风烈挠了挠脖颈,只觉浑身一凉。周慕青并未察觉,自顾自的低声说道,
「可千算万算,陛下回宫之后,酒醉误事,因自觉北伐已成,一时兴起,竟
将此事告知了吴美人。吴美人那个婊子贱货,一直对陛下心念将军妒忌不已,此
恶妇仗着自己是丞相甥女,居然派人暗通坜国,想借敌手除去将军。」
白风烈不愿再往下问了,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此密一泄,柔将军自然是有去无归。
「那是大将军第一次在我等面前失去理智,她不顾一切的冲击敌方,欲抄近
路救援柔将军,那一战,沐妘军损失惨重。可还是未能阻止……柔将军……柔将
军……据俘虏所言,柔将军凭一己之力,率军与数倍之敌鏖战了整整三日,整个
鹿隐山血流成河。最后战至一兵一卒,在敌围之中割了那头她平日最珍爱的长发
后饮剑自刭。据说她死后,竟有一个时辰无人敢上前一步……」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