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戎倾踏月而归,原以为仇幽已经就寝,却见房里的灯还亮着,便推门而入。仇幽正趴在桌上打盹,听见门声立时醒了过来,木然看向戎倾。
戎倾走近一瞧,仇幽脸绷得死紧,眼里却是无神,分明是还没睡醒。戎倾顿觉一日的疲累一扫而空,笑问:“怎么还没躺下,不是说了我晚回来?”
仇幽呆呆地跟着他朝床边走,答道:“万一你有什么事,再爬起来就太慢了。”
戎倾一怔:“你担心我?”
仇幽却不答了,脱了衣裳倒头就睡。戎倾无奈,吹熄了烛火,搂着仇幽也睡下了。
次日早上随戎倾进宫,仇幽换了一身侍卫的装扮,与肖甲他们的样式相同,用料却更加考究。除了这一身,为仇幽定做的常服也都送了来。人靠衣装,仇幽以往掩饰的光华彻底展现出来,站在戎倾身边也丝毫不显逊色。
路上仇幽便把学徒的事说了:“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总不好跟内院的侍卫站在一起,可也不能吃白饭。徐神医医术高超,我能跟着他已是幸事,记得到时候发我工钱便好。”
“缺银子跟管家拿就好,要工钱做什么?”戎倾奇道。
“我吃你的住你的,已经没跟你客气了。我又不是那些男倌,专靠这个过活。”仇幽不以为然,“何况我侍卫的工钱是领不到了,总要想办法给安婆婆赚些花销。”
“既是如此,以后便让管家将工钱算给徐大夫。”戎倾扬起下巴,“若是你不能令徐大夫满意,可是一个铜板都拿不到了。”
“你小瞧我!”仇幽眉梢一挑,一身劲装衬得英气十足。朝外瞄了一眼,眼见着快要进皇城了,便跃出了车厢,跟在肖甲身后做跟班。
戎倾再宠爱仇幽,到底是没名没分的,不可能带着仇幽去面圣,更别提是这种场合。仇幽又不像肖甲,有个带刀侍卫的官职,能在宫里随意行走,只能跟着其他侍卫们在殿外候着。
仇幽头一次进皇宫,只见雕梁画栋华贵非常,且比逸王爷更多了几分气势。只不过宫里的宫女内侍们均是面色僵硬,就是笑起来也只是扯扯嘴角,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仇幽回想了下逸王府的人,外院暂且不论,内院的人虽然都是进退有矩,却也不会冷漠至此。戎倾幼年丧母,在这般环境下长大,竟也没有长歪,也算是万幸了。
正胡思乱想着,又有内侍前来,依旧是皮笑rou不笑地打了个招呼。“这天寒地冻的,几位请随我至偏殿稍歇吧。”
说是偏殿,也不过是侍卫侍从们歇脚的地方,自然不会多么Jing致。这也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了,只要伺候的主子在宫里有脸面,侍卫就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只要没有急事,谁愿意在外面受冻呢。
偏殿里已坐了十来个侍卫在,分作两拨,彼此泾渭分明,见他们进来也没人搭话,只与自己人低声交谈。仇幽跟着逸王府的人占据了另一个角落,悄声向身边的亲卫打听。对方似乎不欲与仇幽多说,只道:“是大皇子与太子的人。”
仇幽点点头,不再多问。他第一次进宫,也比平日谨慎了些。可惜他不惹事,却总有事要惹到他头上。
没过多久,就有嗓音尖细的内侍过来,扬着下巴扫了一圈,兰花指一点仇幽:“你,跟咱家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