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运,站台没别的人,闻箫踩上街沿,“怎么在这里等?”
池野见他就笑:“不是约架吗,送上门才有诚意。”
对“送上门”三个字不发表意见,闻箫拉了拉黑色的书包带,“出事了?”
池野看了眼闻箫,目光最后落在地面深色的树影上,收了笑容,“是有事,跟芽芽有关,有点担心,又怕是自己疑神疑鬼,过度了。”
脚步缓下来,池野唇线绷得紧,又道,“我妈……今天又下了病危通知书,才从医院签完字回来。”他想让自己的语气再轻松一点,但其中的沉郁根本遮掩不住,“果然有些事是没办法习惯的,就像签字,我签了几十次了,依然习惯不了,甚至笔划都能写错。”
“明明是我自己的名字。”
池野揣在口袋里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似乎还能感觉到捏在手里的笔有千钧重。
闻箫不太会安慰人,况且,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感同身受。以前也有很多人满眼怜悯地对他说,“想开一点,事情总会过去的。”
可真的会过去吗?
过不去的。
割开的伤口就算结了疤,也不会痊愈。那道疤只会越来越厚,越来越深。直到你终于习惯它的存在。
没听见闻箫说话,池野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有些话憋着根本没人可以说,芽芽又太小,甚至不懂到底什么是死亡。只有在闻箫这里,他才能获得几分钟的喘息。
沿着老旧的街沿一路走到篮球场,球场里空荡荡的没个人影,只有路灯的影子落在水泥地上,有些冷清。
闻箫取下书包,拎着书包带子,直接扔地上,“来?”
他敞开的校服被夜风掀起一角,显出少年挺拔的身形。
池野原本还懒散站着,见闻箫这是一言不发就动手,下意识站直,“真打?”
闻箫:“不打?”
“我可没说不打。”池野是越来越发现,他同桌真是个标准的理科生,没那么多风花雪月多愁善感,有问题?解决。心情不好?打一架。一架不行就两架。
五指叉在一起,池野活动了一下手腕。
闻箫摘了眼镜,感觉套着校服活动不开,又单手把拉链往下拉,衣领跟着松开,露出里面的黑色长袖T恤,衣服宽松,骨架细,脖颈线条显得清瘦惹眼。
池野视线最后落在闻箫腰上——他同桌这外表真的很能唬人。
没有多话,两人本就站得近,闻箫一个字没说,直接动手,修长的手指握紧,左手一个直拳就击向池野的头部!
拳头带着风,力道半点没省,池野侧身躲过,出手极快地一把攥紧闻箫袭来的左手,“啧,下手真狠。”
贴得近,他能看清闻箫线条凛冽的眼睛,以及眼尾下方的小痣。
“话多。”闻箫简短说完,另一只手Jing准地打上池野的麻筋,在对方力道松懈的瞬间挣脱出来,随后拧身下潜,右边手肘屈起,猛力砸向池野的后颈。
这拆招的反应太快,池野一个躲避不及,就被闻箫打了个踉跄。
这一下打得池野有点晕,心里最近集起来的一团躁意被激了出来,搅得他眼里都冒出了点火气。
往前迈了两步稳住身形,他干脆靠着本能反应,从侧面绕了闻箫的脖子往后压,同时右边膝盖直接顶上闻箫的腰,两下把人按在了地上。
这一来一去不到两分钟,池野缠了闻箫的双手压在头顶上方,大腿制住对方的挣扎,“打个商量,下次——”
光线不那么明亮,只有路灯昏黄的光。闻箫被压制在水泥地上,脸色很白,一双眼睛跟墨漆似的,唇线紧抿,冷淡又倔的模样。
池野莫名的,后半句话说不下去了,手上的力气无意识地松了两分。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闻箫一个用力,反扭了池野的手,下一秒,情势陡然一变,他眼里冷厉的锐气更胜,说话的尾音有点清哑,“池野,跟我动手,不要走神。”
一场打完,两个人躺在水泥地上,都有点不想动。
池野眼角被闻箫的拳头擦过去,又热又疼,拎了他同桌的手腕,停在眼前观察,“又细又瘦,十个人里九个人见了,都觉得你是个病秧子,身体不好的弱鸡。”
闻箫随他拎着,没挣脱,解释两句,“病了一年,吃不下多少东西,瘦了。”
池野没问到底是什么病、整整一年都吃不下多少东西。他用拇指和食指把手腕圈着,“芽芽再长两年,手腕都能比你的粗。”
闻箫睨了他一样,把手收了回来。
“不满我举的例?”池野话里带着笑,仰头看向没有星星的天空,“早知道应该带个枕头过来,水泥地躺着,后脑勺疼。”
闻箫伸手,拽着带子把书包扯过来,塞到了池野脑袋下面。
池野没拒绝,调了调位置躺好,“你呢?”
闻箫把身上的校服脱下来,卷了卷,枕上了。
两人身高差不多,躺在地上,脚后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