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插翅难飞(一)
头戴鸭舌帽、身背双肩包的青年嘴里哼着轻快小调正横穿过清静的广场。
有三两海鸥自碧蓝的海天之间飞来,在高高矗立的宣礼塔周围徘徊。
——海陆交际处,正是这座城的心脏。
青年自帽檐下掀起眼皮瞥了眼在晴朗阳光下尤显庄严宏丽的寺庙,微微笑了——这愈发趋近白色的墙面仿佛在折射出刺人眼睛的光芒。
“还是傍晚时比较美啊。”他有些扫兴似的低声嘟哝。
大理石的不近人情在明亮光线中展露无遗了,相比起来,红霞映照下的建筑远比现在柔和美丽。
他毫不留恋地自此地最美的一隅走过了。
青年经过广场边的小胡同时,有眼尖的黑导游见他一副游客打扮又是独行便上来用英语攀谈拉客,问他是否独自旅行、现在去哪儿,继而滔滔不绝地吹嘘起自己的“专业水平”,自称是高级私人导游,莫说一个白城、就是带他玩遍国的所有景点也不在话下,还有现成的交通工具,舒适快捷——说着伸手一指一辆蓝色的半旧小轿车。
青年顺着黑导游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然后笑微微的灰蓝色眼睛转了回来,以阿拉伯语回答:“我不需要导游。”
大胡子的黑导游听他开口时微讶,但又听出来并非本地口音,于是不肯放过眼下这时段少有的生意,不死心地继续招徕青年:“我可是货真价实的本地通,而且要价很公道,包准您玩得高高兴兴,走吧先生!”
“我不需要导游,不过,”青年重申之后话锋一转,仍是悠然的模样,卸了双肩包一条背带将包转到身前来拉开了拉链,“你这车子,卖么?”
黑导游自拉链之间看进包里,只见数沓美金就这么随意地胡乱塞着,两眼顿时睁大了,喉结默默地动了动,贪婪之念油然而生。
青年扒拉了一下,径直摸出两沓就这么大喇喇拿在手上:“够了吗?”
他这丝毫不知露富有危险的举动差点没让黑导游笑出声来——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傻子!
然而下一秒黑导游就看到了包里的现钞之中,露出了小半截黑色的枪管。
看清那物什的瞬间他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然后艰涩地抬眼去瞧眼前肤色苍白的青年,眼神中流露出了后悔和紧张。
这制式,绝不可能是普通手枪!
青年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他,气定神闲的灰蓝色眸子似乎是含着丝笑,又似乎是含着杀机。
黑导游也讲不出话来了,连忙赶在对方失去耐性前伸出微颤的手递上了车钥匙。
五天之前。
戎冶的腿脚手臂上的石膏是拆了,但钢板还未到能取出的时候,成则衷允许他偶尔下床活动,不过不准下地行走,必须得坐在轮椅里。
成则衷说得明白没得商量,戎冶不敢阳奉Yin违,本以为这养了快两个月蘑菇终于可以稍稍解脱一下,没想到现在就是改成移动养殖了,心中真是好惆怅。
柴明没他复原得快,也是个活动受限的,现在住在医院里。马雷去看他的次数不多,倒是帮中几个年青的有时过去陪他消遣时间。
戎冶这边经常有人来探望,不过他不见外人,也就几个自家人见得频繁。
这一天王显从柴明那儿匆匆过来,面色沉凝预备告诉戎冶一件重大的事,却发现戎冶已经收到了消息,眼底强压着愠意,让他稍坐,一会儿人都到了再议事。
——昨天夜里,桑坤和柴明的副手先后被杀害了,荣帮在国的一些生意场被武装打砸;地下钱庄更遭到侵占,入侵者极其嚣张,火并之后杀光其内工作人员直接就易主开张。
火鹰帮的人入驻市了。
“Cao他妈的常熙文,是要千方百计逼老子出来了。”戎冶脸色Yin沉至极,他已经让在市的手下们全部按兵不动,先行安置死者家属。
王显道:“冶哥,让我去。”他知道戎冶绝咽不下这口气,但自然不能让戎冶跳进圈套去。
“去什么去!”林弢低喝道,转头对戎冶严肃地说,“阿冶,这账我们记着,可眼下千万不能中了他的激将法。让我们的人尽快往国转移,留在市迟早被火鹰的人一个个找出来当筹码。”国有他们的兵工厂,军阀与他们也有利益关系。
王显沉默着,柴明也是这么讲的:现在再恨也得先按捺着,常熙文这是算准了,要么要冶哥的命,要么要鸠占鹊巢;只能我们将常熙文逼出来,不能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等着我们。
齐峰拧着眉头:“Cao的,那畜生最近什么动向——冶哥,马歧鸣那儿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马歧鸣之前好不容易争赢常星孜接了公司认购的中非一个冲积矿床的控制权,常星孜还一直寻机给他使绊子,最近矿场出钻,他不愿出错、忙得无暇留心帮派事务,在事后才知道;电话里告诉戎冶他只知这次常巍对常熙文自作主张很不满,但最终还是没有什么惩罚。
戎冶眉宇间堆满愤恨戾气,郁结而深长地吐息着摇了下头,心下道,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