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景帝的身子也好了起来。先前的梦魇似乎也跟着这病而去,脸色也一日胜过一日红润。
听天监主薄刘绅泉从京城被下放的消息不多时就通到了后宫里。有几个没少嘲弄灾星之说的妃嫔吓得够呛,有个胆子小的还卧床了几日。
年关将至,整个宫里的人都忙了起来。
又是一日,何明伺候着奕宁更衣,犹犹豫豫了磨蹭了好一会,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出了什么事?”奕宁瞧了何明一眼,伸手接过何明手里的腰带,“说吧。”
“奴才听到些话,不晓得该不该告诉小主。”
“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奕宁笑道,“这宫里毒的话不少,你我都没少听。”
“奴才前几日听慈宁宫传出的消息,说太后让皇上下诏禁足您,”何明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奕宁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才敢继续往下说,“说说您祸水!”
“然后呢?”奕宁毫不在意,祸水这一词上辈子就被架在了他的头上,现在宫里风平浪静,显然是太后还是向皇上服了软。
“奴才还听闻皇上说,若您真是冲撞,”何明斟酌了一下词语,才含糊过去,“皇上也是愿意的。”
奕宁的手停了。
如果皇帝真是这般强硬的态度,那么这些日子的风平浪静便有了解释。太后虽然强硬,但到底比不过自己的儿子,且不在其位,如果真不想撕破母子关系,便只能仍由皇帝作为。
可是慈宁宫一向严丝合缝,怎么会有话传到何明这儿?是有人故意所为还是?
奕宁还来不及被皇帝的话所暖心,便起了疑心,脸上一丝怀疑不露,还带了些笑容,问道“这些话你听谁说的?”
何明见奕宁脸上有了些笑意,也松了口气,紧张的弦也松动了,张口便道,“奴才今日早上去办事,路过后花园偏角一个凉亭,见是慈宁宫的斐梅在同个小丫鬟说话,本想上去打个招呼,谁知听见了她们正巧在说您,奴才便躲了起来,听个干净。”
严丝合缝的回答。奕宁心里考量了一下,他仔细打量了一下何明,何明刚过了而立之年,正是大好年华,五官算得上端正,虽竭力掩饰,但也难免受了阉之后有掩盖不了的脂粉气,他的背有些弯了,大抵是在这宫里一直弯着腰的缘故。
奕宁心下不安,但找不出证据也只能作罢,脸上却未泄露半点神色,只是笑道,“等会上供送来的橘子,你自己留下一半吧。”
“哎!”何明连连应道,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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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晌午,何明去打点琐事,才抽了空去见李全。
“李公公,”何明弯腰恭敬地道,“奴才已经跟贤妃娘娘说了这事了。娘娘高兴,还赏了奴才半框上供的橘子。”
“这橘子可是南海那边快马加鞭送来的,你能吃上,也是福气。”李全微微颔首,又提到,“娘娘问什么没?”
“娘娘问我怎么听见的,我照着公公的吩咐说了。”何明答道,又眯着眼谦卑地问道,“李公公,那我家里那位”
“行了,给皇上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李全笑道,长叹一声,脸上多了几份真心,“回头我就吩咐个人去把她给弄出来。要说你和你家里那位也是真情意,好好珍惜吧。咱们这种身子,能遇见个真心的,太难。”
“是是是。”何明连身应道,心里却想着,要不是为了这点真情意,他又何必背着贤妃给皇上做事,现在到底成了个背主之人,有没有以后都难说。只能有一日算一日罢了。
“还有,上次的熏香处理完了吗?”
“处理完了。”何明正色道,“我待香燃尽之后,便寻了些水,偷偷把那灰烬往水里一溶,在冷宫前一泼,自是烟消云散。”
“做的不错。难怪贤妃看重你。”李全嘉赞道,抬头看了看太阳,“行了,不早了。快回去吧。”
何明连声应道,又摆了一摆,才错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