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靠倚在椅背上,看着手中的书,呼吸一重,将书落放在桌上。
“皇上?”
连日的身体不适让景帝的Jing神极差,他摆了摆手,“没事。”
李全见状,心中甚是担忧,“皇上要不要召太医来看看?”
“无妨,小状况罢了。”景帝道,他顿了一会,才说道,“朕是不是做错了?”
李全一愣,随即一股酸涩上头,他何曾见过皇上这般委屈,“皇上这是?”
景帝淡淡笑道,却掩不住疲惫,“若当日,我不痴缠奕宁,将他囚困于我身边,是否今日,他就是意气风发的一员猛将。”
“皇上!”李全大惊,他跟在景帝身边多年,自然了解地比旁的一些人深透,“贤妃娘娘的圣宠已经是冠绝后宫了,放在天下也是独一份的了,皇上何必多虑?想必贤妃娘娘也是知道皇上的心意的。”
“他怨我了。”景帝轻声道,眼光飘向了远处,但表情却如同千年积雪。
李全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我年幼时曾读过一首诗,当时未曾理解,只觉得浅显,如今看来,倒是意味深远。”景帝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李全,悠悠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
“夫妻。”
“主子。”何铭吓地一哆嗦,差点跪下,“主子,这话可说不得啊!”
奕宁见他那副样子,笑了一声,便收了嘴。心下却有些怅然。如今离新年一月多些,景帝这些日子都是在他这儿睡的。虽然同床共枕,两人却中间犹如隔了墙一般,处处生疏。
奕宁知道,是自己心里还过不去那个坎。越临近出宫的日子,他就越常忆起那段几乎磨碎他的时光,心中的不安和时而出头的恨意几乎让他无法卸下心防和景帝真正相处。他日日夜夜质问自己,恨从哪儿来,若说理由,他大可找出许多,但落到实处的大抵只有一个,他恨景帝杀了他,即便皇帝真对他情深,也是下旨杀了他。反倒不如这辈子刚醒的时候,看见皇帝在他身旁静谧温和的睡颜,心中竟无由地松了口气,有种失而复得地庆幸。他初时以为自己是真的不恨景帝了,虽念想着要出宫,但却也没真正提上手去做。但到了嘉贵人进宫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恨意根本就不会磨灭,只是伺机而动,抓住景帝每一次让他失落,让他心生妒意的时候,便汹涌而出。身死之痛,孤魂之苦,每一次忆起,他都能听到自己骨骼拧碎的声音。
太难熬。奕宁苦笑。
被床边的哭声吵醒,奕宁皱了皱眉,有些不快,刚想起身叫何铭,却看到身边的景帝黄袍加身,面容苍老了十余岁,脸色冷凝,白皙的肌肤竟然有几分死气。
这难道不不!奕宁惊恐地坐起,床边跪了皇后后妃一群,个个哭得肝胆俱裂,皇后还拉着皇帝的手,几近哭得昏死过去。而他的身子,竟又是魂魄状的无色!
难道刚刚那一生只是南柯一梦不不!奕宁几乎有些发疯,他伸手去摸景帝的手,却不料穿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奕宁先是低笑,随后笑声逐渐大声起来,目眦尽裂指着苍天怒道:“贼老天!为何如此对我!既然我早已是孤魂野鬼,又何必给我南柯一梦!我纳兰奕宁,不曾做过错事,今生恐怕就是与锡琰相爱一场,就凭这就要罚我到这个地步么!”
一道轰然的雷声响起,炸得好几个胆小的妃嫔昏了过去。太医们忙冲上前去,一时间也乱糟糟的。
奕宁依旧不管不顾,厉声叱道,“这就是所谓天道吗!不过如此罢了!你为何不让我身死魂灭!也算了却!”
雷声愈演愈烈,天竟在片刻之间暗了下来,吓得好些妃嫔都挤做一团。
“这都像些什么话!”太后抹去眼泪,皱眉说了两句,又担忧地望了一眼窗外,此时的天象不像是吉兆啊。
李全战战兢兢地跪在太后旁,冷汗几乎浸shi他的衣裳,“太后,奴才有闻,说人死片刻内魂魄仍在,若有大的怨气,便会引做惊雷,一道比一道厉害”
“胡说什么!”太后怒道,刚准备说什么,竟一道雷声下来,打在殿外不足百步内,一时间亮若白昼,将所有人脸上的惊恐都映了出来。
太后被这一道雷惊得面无血色,“难道难道真是皇帝?”
李全早就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还不知呢喃了些什么。
“李全!”太后竭力控制住自己,但语气仍然急促不已,“你你接着说!”
“是是奴才听闻只要将所怨之事澄清便便无大碍”李全的声音颤颤巍巍,但太后顾不上责怪他,只是低声吩咐道,“你把这些妃嫔们都召到偏殿去,哀家有话跟皇帝说。”
李全领了旨,忙带了嫔妃去偏殿,一刻也没多留。走前他又看了皇帝一眼,挤出些许苦笑,心道,“皇上,奴才也算替您要些公道。”
奕宁连斥多句,雷一道比一道狠厉也不惧,虽他感觉到那雷电的威力越发强大,却对自己毫无害处,一时间有些疲了,嗤笑自己真以为惹得天怒,便可结束这样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