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机场,刘仲毅的车停在外面。
他身体修长,迈出的一条大长腿慵懒的往前伸着,背靠着车身吸烟,烟雾袅袅,他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佘一后,弹了弹指尖的烟灰,深吸一口,按灭火光扔进垃圾桶。
佘一走进,刘仲毅帮她拉开副驾的车门,她神情萎靡地坐进去。刘仲毅挑眉,不想此刻触她霉头。
过了一会,机场传来检票的声音,佘一几不可闻的说了句:“走吧。”
发动车子,趁着掉头,瞄了她一眼,神色正常,眼眶干燥,他问道:“小北走了自己走的?”
佘一抠着手指,望向窗外:“不是,有个同学陪着。”
“那还好,不至于太孤单,他们年轻人在一起有的聊,不至于到国外就……”
正说着就听到一阵明显憋着的呜咽声。
佘一吸吸鼻子忍住难过,哑着嗓子问:“有烟吗?”
刘仲毅有些犹豫,佘一坚持:“介意在你车里抽烟吗?”
他只好摸出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一起递给她。
“嗤”的一声,佘一食指跟中指夹住点燃的香烟,放到嘴边深吸一口,被辛辣的味道呛得喉咙里都在火辣辣的痛,她咳了几声,眼眶也被逼出了眼泪。
刘仲毅不由得开口,“不要吸那么深。”
佘一呵呵笑几声,眼神讽刺,“你看我不仅连这么简单的吸烟都学不会,而且照顾孩子这种母亲的本能我都做不好,是不是废物?”
像是自虐,她又猛吸一口,烟顺着嗓子在肺里过了一圈,难受更甚:“小北从出生到现在,”她掰着手指数,“1、2、3、4、5、6、7,才七年,可是这短短的七年里。前五年半都是小阿姨和伯炀在照顾,他高中之后,在我身边才两年,两年!一个从小缺失母爱的孩子,他依恋母亲不应该吗?”
刘仲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他沉默地扶着方向盘,听她发泄。
她也没想着能得到回应,被难过的泪水泡出的声音发软,“我小时候妈妈就去世了,每次看到别的家庭里,妈妈陪着小朋友我不知道有多羡慕,我甚至还埋怨妈妈,为什么她要走的那么早。可是,小北,我的小北。”
她看着手里的烟一点点燃烧完,马上到了指节,她却好像浑然不知,“小北他好乖的,我说什么他都听的,他那么听话,每次我跟他说话,他眼睛都亮晶晶地看着我,他一点都没有怪我之前不管他,一点都没有。”
刘仲毅看到她的指尖吓一跳,一把抓过来,顺着半开的窗户扔出去。
她想起小北在候机室努力压抑的痛苦,心里恨透了自己的无情,说是去留学,他哪是去留学的,他明明是被自己,被他满心依赖的亲妈送去Jing神病院治疗的!Jing神病院那是什么地方,Yin暗、肮脏。不病都能把你关病,更何况她的小北。
刘仲毅叹口气,把纸巾盒子递给她“想哭就哭吧。”
佘一绷不住,“哇”的哭出声,“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小北小时候没带过他,现在他只是有一点点跟别人不一样,只有一点点。”
说着她抓住刘仲毅放到扶手箱上的胳膊,紧紧抓住,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刘仲毅被她尖利的指尖抓的生疼,他一边注意车况,一边安慰:“嗯,只是一点点。”
佘一崩溃,她一只胳膊撑着额头,任凭泪水糊满全脸,“可是我,我可是她的亲生妈妈,我……我竟然这么狠心把他送到Jing神病。”
说着感受到胸口一股钻心的疼痛,疼意顺着血ye流向四通八脉,这股疼痛来的猝不及防,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瞬间蔓延全身。疼的她紧紧绻住身体,脚背都难受的弓起来,她徒劳地捂着胸口,嘴里急促的呼吸,难过跟后悔终于肆无忌惮的发泄出来。
车子已经熄火半小时,刘仲毅死死压抑着把她拢到怀中安慰的冲动,忍到双眼充血,宽大的手心全是掐出来的月牙,甚至渗出了血丝。才听到哽咽声渐渐变小。
佘一眼睛肿的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我们说好的,小北现在那里适应一周,如果体检时无意外,我立刻给他办休学。”
说是体检,医生早就被提前换成了梅瑞格。
刘仲毅点头,“嗯,如果没事,立刻把他接回来。”
看,她就是这么工于心计,这么虚伪,虚伪到连隐藏都不屑。明明率先提出看病的是她,狠心送进Jing神病院的也是她,现在假装良心发现的还是她。
得到保证,佘一下车回到家,一心一意等消息。
第二天夜里,刘陆北一下飞机就给佘一报了平安。彼时佘一正在爸爸家里吃饭。她正打算回复时,收到了他的视频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