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我本该杀了你。”
“那你为何要救我?”
“其一,我欠你天劫的因果;其二,那个小姑娘一直在替你求情;其三,或许……我认得你。”
“哦?”
“两百年前,碧游派惨遭魔道围攻,全派上下无一人存活,可奇怪的是,来袭的魔道亦一同死了个干净。有传言称,碧游派中觉微长老的弟子云非白,是千年难遇的天魔,他于门派被袭当天血脉觉醒,自此六亲不认,暴虐嗜血,屠尽了眼前所有生灵。而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残忍之徒,有朝一日定会为祸世间。”
“各大门派如临大敌,四下搜捕他的踪影,可奇怪的是,自碧游派被灭门了后,云非白便像是凭空消失了般,两百年了,他竟从未挑起过什么事端。你说……在这段时间里,他都做了些什么呢?”
“……他睡了百年,又无所事事了百年。”
“这样吗?听上去这位名为云非白的天魔,倒像是个安全无害的隐士。只不过……下个百年,他又打算做些什么呢?”
“若他能一直活着的话,或许是和他的道侣一并找个地方归隐,继续无所事事下去吧。”
“听上去似乎不错。”
“的确不错。”
“罢了罢了,那就这样吧。反正不管我怎么劝,那小姑娘都死脑筋的很,好像我要做什么拆人姻缘的缺德事般,看她哭的那样惨,我实在忍不下心来啊。”
“……那么,你要放了他?”
“有什么办法呢,我总归是和他无冤无仇,也无甚兴致替天行道。”
“……多谢。”
“不谢,说起来,这番也是我欠你。”
“天魔,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能克制自己多久呢?”
“……我不知道。”
“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或许,只要她还活着,我就能一直克制下去。”
“那么,对你来说,她……算是什么呢?”
“她是我的安宁。”
“这样吗,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天魔,你要记得,若有朝一日你克制不住自己,我定倾尽一切来杀你。”
“这样么……也好。”
“那么,就此别过。”
“好走,不送。”
当我走上船头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夕阳收敛了它原本灼亮的光芒,透着温润柔和的红,在我眼前缓缓沉下。
天空铺开绚烂的彩光,最远处的浅蓝转向桃李般的粉,又融合了落日的红,于是待近到海天交界之处时,便是澄澈而又多彩的华光,映的整片海也变得通透了起来,像是混合了初春酿下的桃花酒,醉醺醺地涨着光与彩。
梦迎儿正站在栏杆前,抬头仰望着这属于天地的华彩。她乌黑的长发被海风吹的微微扬起,露出隐于其下的润白耳珠,同是白色的衣裙柔柔地裹着她纤弱而静美的身躯,长长的衣袖垂落下来,又在风的灌注下悠悠扬起,如同鸟类伸展的羽翼。
半年前的险境短暂地在我心头掠过,我眨了眨眼,恍惚间觉得她像是随时都会乘风飞走。可随后我便自嘲地笑了笑,顺着心意缓步靠近她,伸手替她理顺耳边的碎发。
“主上?”察觉到我的触碰,她微微偏过头来,乌黑的眼眸里仍流连地倒映着半片绚烂的霞光,其中的光彩美的令我心折。
我忍不住在她颊边落下一吻,随后含笑问她,“梦迎儿,你可开心?”
“妾自然开心。”她弯眉浅笑,回头细细地望着我,“主上,您可有什么事吗?”
我便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幽幽道,“有什么事……没事便不能来看你了吗?梦迎儿,这半年来我一直忙着养伤,许是拘着了你。我带你来这,是记得你似乎说过,有朝一日你想独自来看东海上的美景?只是不知道,现下我这般跟着你,你是不是……有些嫌弃我了?”
她愣了愣,似是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我的话中品出一分幽怨和醋味来,回过神后慌忙摇头,急急辩解道,“妾怎么可能嫌弃主上?”
“也罢……你嫌弃我倒也是应该的,毕竟……我那日曾那样的伤过你。”我迅速打断她的分辩,双眼垂下,神情仿佛含了几分黯然,“只是……抱歉,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你知道的,于天魔而言克制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我……不想放开你。”
“可是,我也不想你怕我。”
我轻轻叹息着,悲伤地望着眼前被吓得完全呆住了的少女,微微伸手,似要抚上她的脸颊,却又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似的,颤抖着微微放下。
“梦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