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
怒喝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埋首于梦迎儿的颈侧，细致且专注地舔噬着那一小块破损的皮rou，殷红的血ye自我唇角滑下，还没来得及滴落，便又被我以舌尖舔去。
那一点甘冽滑落口中，细微的腥气里带着浓郁的香与甜，我微微阖目，几乎便要沉醉于少女的鲜血中，忘却周遭的一切，直至听得那一声呼喊，才如同从梦中惊醒。
被冒犯的狂怒涌上心头，我的眼底蓦然腾起一片猩红。若是放在往常时候，我早已不管不顾地向来者出手，然而现在，我的第一反应却是将虚弱的梦迎儿拢的更紧了些，又凝出黑色的魔元，好好掩盖住她半裸的身躯，才回头向声音来处看去。
“竟…竟是天魔！”来者容姿清逸，身着浅青道袍，一身缥缈道韵玄之又玄，见我周身魔气，他惊讶的嘶了一口气，随后面色转肃，召出长剑，戒备地向我看来。
“滚！”采补之后，我的力量已有所恢复，暴戾嗜杀的情绪鼓动下，我一出手，便是目前能使出的最强招。幽深的魔元在我指尖会聚，又在转瞬间抽开细细的丝，幻作万道锋锐的箭镞，向来者射去。
见我出手，他眸底神色一凝，也不闪避，而是径直执剑迎上，剑光澄澈若水，晃开层层叠叠的水光，恰恰抵于箭镞之间，竟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化解了我的攻势。
我心中一沉，这才蓦然察觉到来者的境界。
身合道韵，剑光万丈。这位正道修士，已站在了渡劫边缘。
而我这邪魔刚遭雷劫，正身负重伤，纵使刚刚采补过炉鼎，一身实力也才堪堪回复两层，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的对手。
等等……雷劫？
“哈。”
一个念头于脑海中浮现，我扶着额，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你……？”许是我的笑声过于突兀而古怪，那名正道修士皱了皱眉，面色犹疑地向我看来，一时竟也没有动手。
“哈……哈哈哈，天意如刀，我为鱼rou。”我笑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来，未经掩饰的眸光猩红而Yin郁，带着浓烈的恶意与不甘。
“道长可谓洪福齐天，本该是你的劫数，尽数由我这邪魔外道抵了来，天道于我，当真不公。只是不知这般好运，又是否有着背后的代价？”
“道长。”我冷笑着问他，“你欠我因果，莫非还要杀我？”
他愣了愣，环顾一番四周被天雷摧残过的景色，又回头望着我，眼中渐渐升起一道明悟。
随后，他抿了抿唇，握着剑的五指蓦然收紧又蓦然放松，显然是在犹豫。
可他最终还是坚定了神色，执剑冷冷向我指来。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况且……”他的眼神瞟过我怀中奄奄一息的少女，脸上浮现出惊怒与痛恨，“天魔，你在害人性命。”
我一时哑然。
可随之，灼烈的怒意与荒谬感在肺腑中熊熊燃烧，我伸手拂过少女的颈侧，当着他的面，缓缓舔去指尖沾染的一滴鲜血。
冷静又沸腾的情绪来回撕扯着我的神智，我闭着眼，感受着舌尖渐渐扩散开来的猩甜，干涸受损的经脉微微发烫。
我何以落入眼前这般绝境？
“放开她！”我的举动像是挑衅到了他，青袍修士怒喝出声，想要出剑，却又顾忌着我怀中的少女，于是剑气吞吐不定。
我忍不住又笑出声来，笑他的犹豫，笑我自己的无力，亦笑这荒诞的天命。
“你来晚了，她已经快死了。”
我止住笑，轻轻地，冷漠地说道。
怒意仍在灼烧着，催促着我杀死眼前的强敌，以鲜血换求内心的短暂平静。可我也心知，没有实力的支撑，再如何愤怒也不过是失了柴的火，无论如何虚张声势也终归熄灭。
可我不甘心。
我怎能甘心？
我继续对他说：
“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若早一点，我尚未对梦迎儿出手，我死，她活。
若再晚一些，我离开此处，我活，她死。
两者都有意义，两者都不曾虚耗。
然而现在……
我望着眼前的青袍修士，暗红的眼底沉淀着浓黑的憎恨。
我开口，一字一句冷冷说道：
“我要杀了你。”
倘若没有他。
便没有天劫，我不会受伤，不会失控，我会在阳光下与我的梦迎儿相逢，与我求而不得的安宁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