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学校离家远,又是重点中学,管得很严格,所以学校鼓励学生住宿。
我是巴不得住到学校去,回家简直像上刑,踏进家门槛的空气就能压得人直不起腰,五脏六腑跟着翻。
妹妹刚上初中,住在外婆家,正好免了担惊受怕,夜里也不会被摔东西和男人的骂喊声惊出一身冷汗。就是不能常常见我,一想我就给我写信,花里胡哨的信纸上总是有泪滴干掉的痕迹。
我笑着读完了妹妹敏感又直接的心思之后,也会给她写。
事情大多琐琐碎碎,身为哥哥说不出“我也想你”之类的煽情话,字里行间却把想念交待得清清楚楚,落款是‘你最好的哥哥没有之一’。
我和我哥从小什么都要挣,妹妹也不例外。
但在父母眼里,我哥哪儿哪儿都比我强,跟我抢东抢西,什么都要分个高下,不过是陪我玩罢了。
可实际上,我哥是拼了全力在与我争,我却心眼特坏,摇着逗猫棒,撩sao着我哥的自尊和好胜。
赢了输了都有乐子,反正我又没正经和他玩。
我哥是个玻璃心,碎成玻璃渣之后还要撒到我脚下,让我也尝一尝疼。
但我依然乐此不疲地捉弄他,这就是我和我哥最后渐行渐远的原因吧。
真的不怪我哥,在我出柜时站在了父亲一边。
他睚眦必报,我玩火自焚,都是天性。
这样想想,大概我们全家就妹妹一个正常人。
高中的我真不算个老实学生,半夜翻墙上网吧的人里有我,课间去厕所抽烟的人里有我,拉帮结伙跟隔壁学校干架的人里也有我。
但好在我成绩还不赖,随随便便混个中游,认真几周能考进班级前十。
老班说我的脑袋瓜子长我身上就是浪费,不如拧下来给别人,天天跟那帮没前途的赖子混。
我乖巧地点头称是,认真敷衍。
谁年轻的时候没傻逼过?年轻的时候想雨天都是浪漫的,想未来都是遥远的。
我把自己框在暂时安全的假象里作天作地,老子独大。
最后上天看不下去眼了,让我把自己给玩脱了。
由于每日要去学校收发室查信件, 我经常路过运动场地,因为一次突然被篮球砸到了肩膀,认识了项文赫。
人有时和昆虫很像,都具有趋光性,身体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光亮走,眼睛里除了球场上那个耀眼的男生,抓不住任何别的信息。
项文赫是四班的,正好在我们班级的楼下。他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我个子也不矮,经常趁着周末大扫除班级换位的时候,悄悄和我后座调换位置,这样我就能正对着项文赫了。
把他踩在脚下,哈哈。
可我也不能天天这么干巴巴地意yIn人家吧?
听说他是校篮球队的队长,进校队不就得了。
可我只会拍皮球。
于是整个暑假每天八九个小时泡在篮球场,我比上班族都敬业热忱。
我可能是最狂热的趋光者、慕强癖,见着耀眼如星的人就忍不住靠过去,引火上身也不顾。
我常常不切实际,只是太渴望有个英雄能救我。
从陈立军手里,从我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