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山顶冷的刺骨,有人租了军大衣把自己裹的严实。虽然被租借多次的军大衣已经有了一些令人不愉的味道,在冷风的侵袭下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宋沐倒在孙仁哲的怀里,睡的踏实,就差流口水了。
天已微亮。
夜里登山还为到顶的人加快了步伐,地平线已被扯成红线,时间不等人。
孙仁哲轻柔的捏着宋沐的手,看着她歪在自己的右肩,“小沐儿?小沐儿,醒醒,”粗糙的指尖在宋沐的掌心里画圈发痒。宋沐不自觉的握住孙仁哲的手指头。
宋沐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飞扬的红绳随风舞动,发红的云像滚动的熔岩,太阳仿佛是从冰里盛出来,带着丝丝凉意,有一股破土而出的凌厉之势。
这样的景象千百年来从未变过,在唐僧圆寂后,孙仁哲每一天看到的,都一样。从那时,桀骜不驯的大圣沉寂了,一言不发,每天来山上,看日升看日落,看四季轮回,看云涨云消。自然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想起那个垂垂老矣的和尚。
“好美啊…”宋沐从孙仁哲的怀里爬起来,顾不上清晨的冷,趴在防护网上,白气随着她的呼吸,从嘴里散开在虚空。
回头看去,孙仁哲的毛在阳光下泛着金黄,眸子亮的像是里面有跳动的火焰。看宋沐俏皮的样子不自觉扯开了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一个幸福又狰狞的微笑。 孙仁哲的笑容在宋沐来看格外的傻气,笑的合不拢嘴,白气升腾。
孙仁哲隔着白雾,宋沐的脸模糊了轮廓。忽而想起来,似乎在哪一世,就已经遇见了她。
那是战火还没有特别纷飞的年代,孙仁哲当时是驻平津部队的一个小兵,当时他叫李大壮。
李大壮,别听名字俗气,人一点也不俗,北平的学生,当时日军在城外驻军演练威慑城里的军民,伤了士气,不少学生都弃学从军了。李大壮就是那时候来的,没过多久,仗就打起来了。
宋沐那时是个南方姑娘,因为出生在桂花开的时节,父母又没什么文化,所以被父母取名叫陈桂花。桂花在当地的卫校做护士的学习。战争爆发后,因为急救能力优秀,所以被医生从南方带到了北方。
李大壮是最后被送回来的伤员,是在清理战场时候捡回来的。炮弹炸起的飞石砸中了他的后脑,一下晕死过去了。满脸是血混着沙子。
战死的士兵太多了,把他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红十字会医生高兴的差点没把他再摔一下。两名医生跟捧宝贝一样小心翼翼,把他抬回营地。 陈桂花用清水洗干净他的伤口,医生再检查了一遍全身,除了脑袋没别的伤口了。李大壮还有意识就是不清醒,医生嘱咐陈桂花照顾这颗战场上的遗珠。
沾shi的布巾一点点抹开污泥,一张白净书生的脸,昏迷中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
陈桂花附耳过去,“媳妇儿媳妇儿,有没有饭,我好饿…我好渴…” 原来是想小媳妇儿了,看李大壮的年纪不像是有女人的人。
隔壁床的伤员凑热闹的问“嘿,大妹子,这货嘴里捣鼓什么呢?” 陈桂花给了他一个白眼,自己刚从生死边缘走一遭回来还有心凑别人的热闹。“想他家女人呢。”给李大壮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李大壮突然抓住陈桂花的手,大叫到“媳妇儿别走!”
桂花被捏的有些疼,大壮嘴里还说着浑话,不一会两人还对话起来,惹的周围的伤员凑在旁边看热闹。
“媳妇儿,我饿…”
“谁是你媳妇儿啊~”桂花逗他。
“媳妇儿你不认识我啦”
“对呀,不认识你了,你是谁啊~”
“我是你的汉子!”
“你不是我男人的~我男人没你这么丑的”
大壮还不乐意了,在病床上撒泼,活像个耍赖的孩子,嘴里喊着“我好看着呢,我是全校最好看的男人了!”
旁边的伤员火上浇油“你丑死啦!哪里好看啦!” 大壮嘴一撇竟是要哭的样子,委屈的要媳妇抱抱才能好。
桂花赶紧安慰他“你最好看啦,别哭别哭。”
“不准走!”大壮握住桂花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年轻有力的心跳在桂花的手掌心里震动。桂花在卫校在医院这几年里,第一次体会到生命的鲜活,噗通噗通,震荡着桂花对生命的感受。 大壮拽着媳妇儿的手安详的睡去。
第二天大壮就恢复了,除了饿的有些虚弱,脑子疼的很,没有其他不适了。 昨天的事忘了个七七八八,只依稀记得有一个沾满桂花香气的女人照顾自己。别人告诉他当时的丑相,大壮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接受新式教学的大壮觉得对女士这么动手的自己像是一个揩油的流氓。
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