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正在去澳门途中,周日回来。
为了避免和邻座讲话,她闭上眼睛装睡,隐约间感到飞机遥遥升到空中,四周的人声被发动机的嗡嗡声掩盖,空姐推着饮料车走过来又离去。当她真的开始昏昏沉沉,忽然有人在头顶叫她:“咦,好巧,这不是厉小姐?”
她睁眼抬头,惊诧地发现,和她说话的是不久前见过的那位深哥。
她故意错开了没和郑贺同一个航班,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深哥。她还没回过神来,深哥已经自来熟地和她的邻座搭上了话,要和那位妇人换座位。他的座位在头等仓,好吃好喝还有免费电影看,她的邻座自然十二万分愿意,二话不说拎起行李走了。
深哥坐下来,一手支着脑袋:“哈,你我有缘哦,前面的洗手间有人,我才往后面来,怎么就看见你了。”
她点头表示同意。果然是有缘,她刚才闷头睡觉,路过估计只能看见个后脑勺,竟然还能被他认出来。
他略抬一抬眼皮子:“一个人去澳门玩?”
她想了想,既然碰巧遇见了,不如旁敲侧击一下,说不定还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笑了笑:“是啊,不瞒深哥,我觉得澳门挺刺激,也算是常客了。”
深哥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真咯?我家就住澳门啊。我说你我有缘啦,我和美女缘分都不浅啦。好可惜,不可以追你,郑少会呷醋。”
她皱眉忽略他语调里的调笑,想了想问:“深哥和郑贺认识很久了?”
“系啊,”他说,“郑少没说起过吗?我和郑少,十年前就是澳门好有名的人物了。等下你去赌场的荷官那里问问,濠海三圣,没有不知道的。”
她试探:“三圣?为什么叫三圣?”
他笑起来:“赌圣啦。我和郑少搭档,还没有不赢的时候呢。”
她小心翼翼地问:“搭档?去赌场玩还要两个人搭档啊?”
深哥没心没肺地笑:“当然啦,美女。想要挣钱一个人不行啦,有时候一张桌七个人,六个都是玩家。我和你们郑少下场子,有时候还有人搭伙在房间里……”
她觉得心里噗噗直跳,那些真象,如沉在海面之下的暗涌,呼之欲出,虽然心里早知道,可是从来没这么接近过。她也有听说过,有人将微型摄像头带进场,一人躲在场外通过摄像机偷看牌,再用现代通讯设备传话给场子里的赌客。很想直接质问,原来你们用的是这种手段?你们到底坑过多少人?可是不能,问来也没用,没有真凭实据,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况且谁会这时候露底细给你,授人以柄,除非你是他最亲密的人。
果然,深哥似乎失言的样子,立刻打住了话头。她只好装没听懂,摆出十分惊喜的笑脸:“这么说来深哥你是高手。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识见识?”
“好说好说,美女肯赏光我好荣幸啦。”他笑得欢畅,说罢忽然沉了沉嘴角:“真的没听说过濠海三圣?倒是怪了,郑少没同你讲,那也情有可缘。可是讲到那另一圣,听说你亦识得啊。”
她惊讶:“我认识?谁?”
他笑:“孟怀远啊。”
她的脑袋里“轰”的一声。飞机的发动机嗡嗡地轰鸣,其实即使邻座说话也听不真切。她怔怔不说话,深哥俯过身,几乎是在她脸旁私密耳语:“濠海华庭,就是叶家的酒店,你一定有去过吧?当初在濠海,就数孟怀远风头最健啦,Bck Jack 做card counter对他算是简单,那一手Texas hold'em(德克萨斯扑克),啧,打得实在漂亮,赢谁输谁,都看他心情。”
离得太近,深哥的气息直喷到她脸上,她只觉得头晕,茫然问:“怎么可能想赢就赢?除非出老千。”
他在她耳边轻声笑起来:“出千?美女,不要讲得那么难听嘛。他人聪明,几局牌下来就能摸透人的牌路,加上记性好,算得Jing,大部分时间不用出千也赢得好容易啦。”
飞机的嗡嗡声叫人烦躁,耳边人的声音像在蒙在棉絮里。脑袋里空空一片,也仿佛云里雾里,她只是不断告诉自己,也不见得像他说的那样,不见得,陌生人的话不能信,阿远不是那样的人,谁还没在澳门玩过几手。
深哥说得兴起,略摇了摇头:“啧,不过他那个人不知好歹,假惺惺。赌桌上愿赌服输,输光钱有人跳楼,又不是第一次啦,和他什么关系。偏他要假装良心过不去,还专门在大学办个奖学金,供那个人的女儿读书。人都死了,有什么用,不是假惺惺嘛。”
深哥的声音絮絮飘来,她的心猛地一坠,像揣了个秤砣,忽然沉到海底,半天才颤声说:“那么说来,阿远的第一桶金是这么来的。”
怪不得他讳莫如深。所谓的商业机密,如此见不得光。那天深哥说大家都差不多,原来是这个意思。那天肖柏华说对师兄没有怨恨,原来是有那样的缘故。阿远过去的事她知之甚少,原来真的知之甚少。胸口隐隐绰绰的一点钝痛,慢慢蔓延开来,仿佛四肢百骸也隐隐作痛,半天回过神来,忽然发现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