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后面,谢知非都已经读不下去了,只剩下无声的唇形在开合。
谢知非呆呆的,无助地站在那里不敢吭声。
执伞匆匆路过的人见了她,也不免说上几声:“哪里来的叫花子?大下雨天的可真是晦气!”
谢知非都忘记了她是怎么跑出谢府的了,手里只紧紧攥着那张纸条,早已经被雨打湿了晕化了。
“哎,那老谢的女儿可真是惨兮兮的。”
只是成亲之事,恕不能从命。
好不容易肯出门了,却是跪倒在谢富贵的门前,早已没了以往的那股小霸王劲,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像蔫了似的。
一个多月过去了,谢知非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饭菜也只稀稀拉拉地吃几口,整个谢府都急的团团转。
“不嫁,也是可以的啊……我只想陪着他就可以了……”这番话细小得像呢喃,连谢知非自己也没有底气大声地说出来,可谢富贵还是听到了。
亲昵地唤她非非,我的小非儿,宝贝非非。今天这番话语,竟生疏得像陌生人。
“谢府九年养育之恩我铭记于心,他日必定涌泉相报,只是成亲之事,恕不能从命。我只想与真正相爱……的女子共度余生,我对…知非之情,只属亲昵的……兄妹之情,实无……男女之爱,恕…不能结为…连理……”
哥哥也好,丈夫也好,她只想谢图南留在她身边,不论以什么形式。
“非非!”只听到林氏凄厉地哭喊。
风夹着雨星,噼噼啪啪地刮脸而来,在墙上留下道道弯弯曲曲转瞬即逝的水痕。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谢知非的哭喊淹没在了萧瑟的雨声中,却再也没有人把她捧在怀里安慰了。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就是觉得身上有些冷。
这大概是她活着么久以来最为狼狈的样子吧,光着脚踩在坑坑洼洼的泥泞地里,浑身都被雨湿透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子上。刚刚还因为跑得太急摔了一跤,混着雨水的污浊泥土溅了她一脸。
“喏,谢家那女儿那性子也是都知道的,哪里留的住人?女儿家讲究温婉可人,那谢知非呀长得也不是什么没人,性子又娇纵恶劣,哪有好的男儿郎会看上她呀!”
我只想与真正相爱的女子共度余生。
骗子,都是骗子。
成亲啊嫁人啊什么的事情,她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她只以为,谢图南是她的玩伴。虽然他们之间也经常有矛盾,但那么多年来,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也只有谢图南,她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她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会会分开。
雨停之后,谢富贵和林氏终于在小巷的墙角找到了她。林氏只一个劲的落泪,嘴上骂骂咧咧地责备着谢富贵,谢富贵恨的牙痒痒,却看着宝贝闺女的狼狈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觉得心里揪着揪着疼。
“可不是嘛,众目睽睽之下在及笄礼当日被早已定下的夫婿抛弃,要换了我,肯定羞愧得不敢出来见人了!”
谢知非把那纸团捡起来,动作迟缓,那纸团皱巴巴的,可以看得出来是被粗暴地揉起开又打开多次的,都有些残破了。
“父亲,恳请父亲让孩儿上京!如果不允,我就在这跪着不起来了!”谢知非也是硬气,细嫩的膝盖早已跪出红
“听说那夫婿乡闱中举,上京去参加春闱了!大好的前途啊,怎么能甘愿屈于这小小的云河镇呢?谢家虽有钱,也是低贱商贾之流,哪里配得上读书人。”
有些水珠从不知道哪里滴落,砸在宣黄的纸上,晕开了一片墨色,可她还是能看到上面写的字,竟然如此清晰。为了让自己看得更清楚,她只能断断续续地把它念出来。
谢富贵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早已被揉皱捏在一块的纸团,扔在谢知非的面前。“你把他当宝,却不知他可有一天把你放在心上?!”
那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的字迹是她早已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在她的课业上,在写给她的小信里,在精心制作的小玩意里,就算只瞄一眼,她都能够认出来的。
云河镇最宝贝的夜明珠,早已成了笑料。
谢知非把自己圈在手臂里,那人的话语仿佛还萦绕在耳畔。
“是这么说……”
“非非,你看了我的‘那个’,是要对我负责的。”
那场风风光光的及笄礼,也在纷扰的舆论中仓惶收场。
谢知非躲在土泥墙旁的屋檐下,茶馆里散客的对话一字不落地收进她的耳朵里。她的脸早已被泥土染得斑驳,身上也脏兮兮的没一处可看。
我对知非之情,只属亲昵的兄妹之情,实无男女之爱。
“哎呀我的命根哟,你这是做什么呀!”看着跪了半天的谢知非,林氏心疼得狂掉眼泪珠儿,一心只想把她拉起来。
“非非,以后嫁给我好不好?”
“非非,我喜欢你。”
“执迷不悟的孽障,你可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你自己看看,我养了九年养的是个什么样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