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这一天总归是要来的。
当年我身在瓦剌,而苗恩在京城留下印后失踪,就是躲在了帝陵里。林照溪知道他一直在帝陵里,却佯装不知,直到闵京性命有恙时才把他抓出来送回闵京身边,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闵京死在自己面前。
“来人,把你们太子殿下带回去。”他漠然地看着歌白,对身后的锦衣卫吩咐道。
我看着他脚腕上那形状可怖的孔洞,终是没有说出什么谴责的话来。
守陵人阿甲:“你看那山下是有什么东西浩浩荡荡地上来了?”
林照溪身上的红衣,浓烈得像是火焰一般,散在镶金的床榻上如同蜿蜒的血河;他伏在白
我捏一把他软软的脸蛋,笑着道:“好。”
“你还有我。”
和他一样,林照溪也早就知道了我身在凤凰岭的皇陵,可是他放任我在这里守了两年,直至今日,才跟随着歌白的脚步前来相见。
他和我对视着,眼底的情绪变化莫测,时而感慨,时而哀伤,更多的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我们两人的重逢不像是重逢,反而像是道别。
我一回头,便看到林照溪从一架华贵的辇上抬脚下来。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在他身后排成一排,气势非凡地拉开一道坚固的屏障。
守陵人阿甲:“真感人啊,这一对舅甥。”
守陵人阿甲:“等等,我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扑面而来的压抑感唔,还有一股金子味”?
许久不见自己的外甥,我又是高兴又是无奈。将他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来,我蹲下身来对他道:“歌白,你贵为太子,怎能如此莽撞地出宫?尤其还是来皇陵这种地方”
苗恩愣住了。
我低头,看着他拥在我胸膛上的十指。他那两年前被拔掉的指甲早已完好如初,在秋日的阳光里闪着圆润的光泽。“是要把我带回去,一辈子锁在深宫里么?”我半是顽笑半是自嘲地道。
听着他怪异的语气,我不由得皱紧了眉。
我不笑了。
守陵人阿乙:“嗯。”
锦帐。
“我只是,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他说着,又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辇,回头朝我嫣然笑道,“来吧,特许你与我同坐。”
我往四周一看,果然看到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在不远处跟着,这才稍稍放了心,仍是板着脸教训道:“以后不准再这样了!”歌白眨巴一下大眼睛,三步两步跳到我的背上,弯着嘴角道:“那舅舅带我去买桂花糖。”
这时,守陵人阿甲忽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对我道:“蓝、蓝大哥,西岭那边有个小孩在徘徊。”
苗恩低下头,将自己的双肩抱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是啊,所以我就只剩下自己了”
歌白嘟着嘴道:“我想舅舅了,所以”
“舅舅!”漫山遍野的金黄落叶中,身着锦绣的歌白扑过来吊在我脖子上,高兴地道。
如今,他已是闵氏皇朝当之无愧的第一权臣。
红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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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陵人阿乙:“缇骑。”]
我抬起头,透过层层摇摇欲坠的树叶望着天上的云彩,心中忽然觉得,与繁华的京城相比,这荒凉帝陵的风景也实在很不错。“好久不见,玉烟。”林照溪自背后抱住我,伏在我耳边道,“我可算是抓到你了。”
几个锦衣卫便按住我,将我拖了上去。
那人披着龙袍,蜷缩着身子将自己埋在温暖的榻上,没有任何防备、神情天真地沉沉睡着,就像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他的脚似乎仍是有点跛,有些吃力地任随从搀着,慢慢地走过来,站定在我面前。他的长发高高束起,华服尽数落在脚下的金黄落叶上,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不出心机和城府,似是随意般将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咧嘴笑道:“小孩?”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什么小孩。
我也平声行礼:“林阁老。”
深宫。
不知何故,我吐出了这句话,也并未觉得有多大不妥,抬起眼直直地盯着他。
阿甲一脸严肃地道:“一个自称太子的小孩。”
“怎么可能。”他轻声笑着,伸手抚了抚我的鬓角,“你有那么多妻子,每个都割舍不下,若我把你锁在这里,他们可不就成了活生生的寡妇?我怎会这样自私。”
我心头剧震,长久地凝视着白修静天真的睡脸。
阿甲阿乙连忙行礼:“林阁老。”
“当年西林党迫害闵京的还童之药,我对他下了足足三倍的量。”林照溪轻跛着走过去,俯下身将他落在面前的发撩到耳后,伸指抚摸着他的脸颊,语气淡然地道,“他的智力终其一生也无法恢复了,如今已是彻彻底底的傻子。”
原来,林照溪并非不会报复。因为白修静的身体是由他养育的,破坏了会心疼,所以便要破坏他的内里吗?
守陵人阿乙:“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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