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隐隐的光下，龙椅的金色灿光也蒙上一层阴翳。能并排坐四人的龙椅如一尊庞然巨物似地蹲坐着。他人又瘦又小，端坐在龙椅正中，反而被那巨大而辉煌的背景衬托的矮了一截，又小了十岁，像个阴沉沉瞪着眼睛的孩子。
这声音
那太监如获大赦，屁滚尿流地跑了，因为腿软，还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又迅速爬起，捂着嘴跑了。
“让他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寝宫深处传出。紧接着又是一声笑，“徐子墨，你来了。”
什么都明白了。
他一直想不通到底是谁背叛了他，将进攻路线图给了三皇子的人。他曾经将跟着他的人排查了一遍又一遍，却找不到结果。他当然怀疑过尚黄，可是他不久就意外坠崖去世了。
有侍卫拦他。
隙。接着，缝隙被陆续赶上的大部队冲开，撕破，最后消失。
临近最深处龙椅却极昏暗。
徐子墨往前走了一步。
寝宫占地面积大，吊顶高，偌大一个空间，却无什么家具，显得又深又空。人一走入，便显得极为渺小。光线格外亮。细看下，墙壁各处一步一个烛台，数百根蜡烛燃着，红红黄黄的火光将整个空间照得富丽堂皇。
城中无一人拦他们。
原来并没有人私通三皇子。
“尚黄？”
“倾城？”他忽然大笑，然后平静地看着徐子墨，问道，“你以为她真的叫倾城吗？或者，你真的以为她是徐家人吗？”
他们朝着皇宫进发了。
手起头落。
空气中陡然出现一笑。
他们到了皇城门口。
他居然将龙椅搬到了寝宫。
他想看清那人。
徐子墨盯着他，缓缓道，“还是应该叫你，皇上？”
“因为她叫明珠，是先帝的四公主。”
徐子墨一刀劈晕了他。
他逼近着他。
他不寒而栗，三皇子在北疆布局这样久，他却毫无察觉。
他想不通。
“你认识她？”
他第一次看见尚黄是在北疆。而他去接任时，北疆前一任守官对他说了意味不明的话，劝他远离太子，投一位明主。后来，三皇子登基后，那人再次任了北疆守官，却足足升了两级。
为什么要打破她头顶的温室保护罩。
他反应过来，又追问：“她不是突厥公主对不对？那一切都是你故意布置的，从那个突厥找遗落公主画像的皇榜开始，你就开始布置了。是不是？”他不解，“但是，你为什么呢？”
他穿着威严的龙袍，人却比从前更瘦，显得衣服里空荡荡的，仿佛龙袍在架着他走。一张脸苍白如雪，连烛光都暖不了半分的惨白。眼睛深幽幽的，目光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不适感。但五官轮廓的印子分明是原来的那个人。
他提着刀走了进去。
再一步。
他亦抬起头：“徐子墨。”
徐子墨一愣。
徐子墨朝前走。
“你的声音很熟，你是谁。”徐子墨不再往前走。他的声音在空幽的环境中弹出回音，如同自己同自己对话。他提高了声音，“不要躲在暗处，你不是一直想捉到我吗？出来。”
他到了寝宫门口。
扑上来的人更多，徐子墨眉头未曾稍动，举手，杀敌。
他自皇宫门口，一步一步杀了进来。皇城大门，一重宫门，二层宫门，正中的议事场，更深处的正皇宫。而皇帝寝宫远远的如一座金山，辉煌灿烂。徐子墨一路踩着尸山血海，口中只有一句话：“我要见你们皇上。”
仿佛骷髅穿上了华服。
战战兢兢的太监脸白如纸，话都说不完整：“逆逆逆贼，退退退下。”
他想通了无数断裂的一切，有无数个问题要问，最后吐出的一句却是：“为什么要诬陷倾城。”
徐子墨紧紧盯着他。
刚走了一步，他的长枪却在金色地砖上划出吱啦一声杂响，细小的声音在完全寂静的环境里被放大了十倍，百倍，像察觉了被打断了似的，又戛然而止，猝不及防，是令人喉咙发痒的声波。
已是深夜了。
是三皇子亲自动手的。
尚黄提高了声音，夸张地一挥，巨大的龙袍袖子如一块帷幕，
徐子墨吃了一惊，打量着龙椅上的人。
倾城与他无冤无仇。
忽而他睁大了眼：“是你。”
那人从龙椅上站起来了，被四面八方的烛光扑照，他身后出现无数条淡灰金的影子。他走着，那一条条影子也与他一同走，变长变短，没入他的身体。是一个个与他同根同源的，阴暗的他。
太监吓得连连后退，声音里已有了哭腔：“退下”
徐子墨吓了一跳。
难怪。
这里竟再无旁人。
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