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悦只顿了一下脚步,继续拉他走,气喘如牛:“先生糊涂,援军怎会这般快。”“哎呀,那只能是追我们的了。”“梵儿也不能确定,或许是将才我们的那些兵已经灭了,上来侵占鲸州禹山,占据高地后,能作后备。”“二姑娘还懂兵法?”“略看过几眼兵书,先生,前面有山xue。”她拉着他到无意摸到的洞xue,是一处海风侵蚀的岩洞,被岩缝长出的大树攀住,赵令悦拨开树叶和粘腻的草籽儿,触手便是chaoshi冰冷的泥沙。她扶着周匕挪进去,喘着气儿蹲下,在暗中睁着眼,“我也真的走不动了,先在这里藏一藏。”草被她拨回了原样,洞内伸手不见五指。赵令悦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事,忽然听到了狗叫。准确说,是那只鬣狗的叫声,她心猛然地漏了一拍,用力摇一摇旁边的周匕。“援军来了。”“姑娘怎么知道?”周匕惶恐。“那只鬣狗的叫声,邵梵常常放它在军营训练,我记得的,它的叫声又急又细,这是它作找人训练时的声儿呀,它在找我们呢。”暗中便响起周匕包含希望的笑,聊起小事儿,“姑娘怎得也不避郎将名讳了。”下瞬却听得衣料摩挲的声音。周匕一愣,在暗中胡乱揣摸。“姑娘去哪儿?”“先生待着,我去将气味散给它。”“太危险了。”“不怕的,既然他们来了,必定会带我们回去。”周匕胸腔涌动,嗓子哑出了哼声,便见赵令悦的轮廓映在草根上,灵巧地滑了出去,一片月下泛白的衣角消失在重立起的草杆后,洞xue中只余他暗中一声叹息。赵令悦出了洞xue后,凭声猫着腰朝鬣狗的方向缓缓挪动,可不一会儿声又停了,转而被一阵子打斗声掩盖。她心中一惊,原路返回却已认不出来时的方向,凭着感觉往回走,却渐渐看见天边的一豆反光。她一愣,继续摸上前,那银河般的反光便如移动的画卷步步展露出来。耳边呼啸着海浪波涛,阵阵打上石壁返回的回音,再看那流动的带状银河。赵令悦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天边,而是海边。她忽然明白自己为何能误打误撞找到洞xue,那棵遮挡她进xue的树,根本不是普通的地上长出,而是悬崖的石壁。那洞xue,就是海崖的海风所穿空。自己竟然身处悬崖,一瞬间海风自太阳xue穿过她的脑内,寒到彻骨。她软了身子瘫下,四处寻找周匕所在的洞xue,在心中祈求他不要乱动,朝着打斗声的反方向跑。
“什么人?!”火把朝她背后扬去,赵令悦惊中一瞥,与此人对视,转身跑得更快。那人便朝左右大声吆喝,“有个鲸州的女人!”一群人早就驻扎在山上,听到女人二字,都捞起身边的刀枪去追,伴着几声口哨跑在草中,还朝那人猥笑,“嗳,长什么样子!”“没看清,不过是个年轻女人!”众人一听更来了Jing神,开始对赵令悦展开捕猎。“别跑啊,哈哈哈,陪陪我们不杀你啊——”她本就带着周匕爬了半个时辰的山崖,力气空了一半,此时相形见绌,不一刻儿已经缩短了距离,虽跑到了洞xue处却只能硬着头皮擦过,保住里头的周匕,是以被他们追到了另一片悬崖处。赵令悦有些绝望。但是狗叫声逼近,寻找她的那只鬣狗朝悬崖冲了上来。它身后草木剧摇,灰色人影缭乱,几个梁兵意识到情况不对,脸上笑容化为机警转身持枪,就见一只凶猛的鬣狗朝最初发现赵令悦的那人扑咬了上去,梁兵一阵惨叫。其余几人略哆嗦,扬起脖中哨子猛吹,下瞬被一箭穿喉毙命,倒了下去。可埋伏在此地的梁兵也全倾巢而动,朝哨响处涌动,一时草木哗啦猛摇,梁兵与那些个人影打了起来,一片混乱,狗来到她身边,赵令悦原本跌在地上,这一次,她摸了摸它的脑袋:“谢谢你。”鬣狗哈着粘腻的热气蹭她的手心儿,一直乖乖地守在她脚边上。视线太过昏暗。她眼一抬,看见一阵深色的血流在她上方飞溅成大小均匀的血花,可见刀口的干脆利落。而枭他首的那只剑,两蔟剑穗扬出了根根的银丝。赵令悦认出他来,鼻子一酸,低低地喊了一声,“邵梵?”“我在。”那人影一顿,立答。越来越多的梁人涌出,与他身后的手下纠在一起,但渐渐不敌,忽然鬣狗扑去右边,咬住了一个偷袭在她身后的梁兵大腿,梁人嚎叫,与鬣狗搏斗着,却一起掉下了悬崖。赵令悦低叫了一声,半个身子往后倒,支撑在悬崖的树边。邵梵赶过来,忽然看见什么,“不要碰树!”却是来不及了,躲在树后的一个梁兵自后箍住她的脖子,她眼前用力一昏,脖子上便被抵了一把刀。打斗已接近尾声。胁迫她的人见最后一个同伴也被刺死,登时毫无退路地携逼着她退到了悬崖边上。“你们,你们别过来放我走啊。”邵梵仍旧隐在暗处。那些手下解决完梁人,自他身后聚集,刀成了魔手,自他背后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