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修定定神，故作轻松地一笑，慢慢走到小夜面前，一边帮他摆姿势，一边说：“第一次做裸模都有点儿紧张的，没事儿，放松点，脑子里想些田野大海之类舒适的画面。”
那里有个小小的卫生间。他毫不迟疑地走进去，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他突然不想松开了。他怀疑这细弱的脚踝是用琉璃做的，在阳光里竟然半透明，皮肤下面细密的血管清晰可见。仿佛手上稍一用力，就能把它捏碎，折断。
梁修吃了一惊。但他还是很快明白过来，这就是小昼跟他聊天时提过的，孪生弟弟。
他迟疑：“……倒也不是完全不行……”
心脏没来由的一阵钝痛。
梁修画过几十个裸体模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了。
小夜往那张椅子走去。
这个小动作让梁修玩味了很久。
少年放下茶盏，两只寒亮的眼睛端正地看向他：“我看过你给姐姐画的画。她做不到，我能。”
孪生，真是奇妙的存在。
梁修抬头看他，他穿着一件很长的白色浴袍，露出两只光裸纤细的脚踝。脚上穿的是梁修放在洗手间里洗澡用的黑色塑料拖鞋。拖鞋很大，小夜的脚斜斜地插在里面，晃晃荡荡的，像两片白得晃眼却无所适从的玉兰花瓣。
十指交叉放在面前，是他犹豫时的习惯动作。
他，小声羞涩地说：“别，梁老师，我还未成年……”
一开门，那少年就说：“梁修，你画我吧。画我的裸体。”
梁修不知道是小昼让他来代替她，还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小夜是吧？你姐姐提起过你。”他坐在转椅上，看着沙发里捧着茶杯小口啜饮的少年。
但那是小昼，他想画的是少女肖像。
梁修迟疑了。画美丽少女的裸体肖像是他看到小昼时萌发的创作灵感，他有很好的预感，如果能够顺利完成这幅作品，可能会在画界掀起轩然大波。他已经沉寂太久了，窝在这三线小城的美院里当一个没有名气没有职称的老师，连妻子都受不了要跟他离婚，整天说他窝囊，废物。他受够了。
他转身拿了一瓶红酒回到画板前，不再抬头看小夜，画上
小夜是在那之后的隔天来的。
呼的一阵大风，白色的窗帘像巨大的翅膀一样飞展开来，轻抚着少年光洁的脊梁，他的微微凌乱的头发，他的大腿，手臂。像是个洁白的梦境一般。
……若是换成少年呢？
3
梁修搓搓手，往画板后面的椅子一指：“来，坐到这儿来。”
“你可以试试看。”小夜说着，拿起书包就往画室一角走去。
小夜不吭声，用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看着他。
画了不知多久，他立起身，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小夜，忽然皱眉，走上去，把小夜的左手覆盖到他两腿间。
梁修蹲下身，握起一只脚踝，将那只脚上的拖鞋取下来，拿到一边。接着是另一只。
这少年实在跟他的姐姐太像了，那眉眼，那轮廓，那微微上翘的唇角，琉璃般的双唇……
然而当他看见小夜一丝不挂的身体，假装不经意遮住私处的左手，和那一双已经湿润了的眼眸时，他承认，他的心脏居然悸动了。
他和小昼不一样，不像当日的少女兴奋又忐忑，少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圾拉着那双大塑料拖鞋，每走一步，脚趾就要费力地向上抬起勾住鞋子不让它们滑出去。
直到小夜将浴袍脱去，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我是男的，所以不行吗？”
梁修突然想，他怎么确定那里就是洗手间呢？
梁修自觉是个君子，虽然落拓。于是他硬逼自己放开了垂涎的双手，颓然陷进了破旧的沙发里。
此刻小夜低头的样子，跟那时的小昼一模一样。
他猛地发现自己看得竟有些入迷，赶忙挪开视线。
梁修看呆了。旋即慌不迭地扑到画板前，疯狂挥笔，想把方才那一幕记录下来。
他看小昼时是有欲望的，所以心跳。可是对这样一个男孩儿心跳得这么快，他想，大概是因为他们拥有一样的容貌吧。
那几个小脚趾是那么莹润漂亮，让他一时忘记了，它们属于一个男孩儿的身体。
然后他站起身，将窗帘拉开。
少年目光灼灼，丝毫没有羞怯和退缩。
“休息一下吧。”梁修说。
他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慌张和惊讶：“小昼都告诉你了？我很高兴你的这份心意，谢谢你，可是……”
4
小昼拿起书包，微微低下头，脸颊绯红：“梁老师，如果……你愿意等我长大么？”
梁修在那一瞬简直要被他眼睛里的光逼退下去。
门开了，小夜拎着书包走出来。
那个高高扬起的事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