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用孟亦舟提醒,事做得不地道,怎么着都该跟老板说声对不起。沈晚欲点头:“六点上最后一节课,结束就过来。”昨晚的烂摊子是李翘收拾的,砸烂的酒水全算他账上,又额外给了一笔桌椅损失费,老板这才压着怒气,没跟他们计较。下午李翘和秦智先去排练,孟亦舟上完一节电影解析课,到酒吧的时候,舞台已经重新搭建好了。乐队六点开场,来的小年轻和昨晚差不多,人山人海的。李翘穿着件皮夹克,戴着一枚sao气的银色耳钉。秦智剃了个贴头皮的青茬,全黑的运动款把他那颓废和酷劲儿都勾出来。孟亦舟还是白衬衣和牛仔裤,鼓棒打得行云流水,在观众声嘶力竭的呐喊中汗流浃背。下了台,三个人浑身是汗,口干舌燥。孟亦舟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仰起脖子咕噜噜闷下去,一下午没动静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江月雯。江月雯是孟亦舟的初恋女友,江家和孟家是世交,关系一直都很密切。江月雯从小就崇拜孟亦舟,对他的好感在青春期里逐渐加深,在一众不学无术的纨绔中,孟亦舟永远都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个。高中毕业那年,江月雯告白,两人自然而然成为了一对羡煞旁人的情侣。孟亦舟温柔体贴,绅士周到,每次出国都会给女友的父亲买特效咳嗽药,给她母亲带限量版丝巾,对江月雯也不吝宠爱。江月雯是个魅力十足的姑娘,她活得肆意潇洒,一个人也会远行,去班赛岛潜水冲浪,去巴塞罗那跳伞,像一只不肯停歇的飞鸟。但孟亦舟的心思似乎不在这,比起谈一场百分百心动的恋爱,他更愿意把Jing力花在电影上。毕竟,那是他唯一一件感兴趣的事。聚少离多是这场感情破裂的根源,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源于一场小型车祸,江月雯要去巴黎参展,机会难得,她生怕错过,一路上都在埋怨孟亦舟磨蹭,开车又慢,孟亦舟没跟她争,沉默地听着。拐进机场的那条路对面突然冲出一辆货车,直直驶来,孟亦舟下意识就伸长手臂挡住江月雯。那场车祸让孟亦舟右手小指骨折,江月雯也因此错过艺术展。事故发生后,两人再也无法粉饰太平,他们开始思考彼此到底合不合适,后来,江月雯要去英国念书,她问孟亦舟愿不愿意陪她,那时孟亦舟已经拿到了柏林艺术学院的交换名额。一番长谈下来,他们决定分手,江月雯性子骄傲,走的时候没回头。孟亦舟也不是念旧的人,感情一旦结束,在他这里就是永远的陌生人。分手后,两人早已断绝来往,放不下的人倒成了双方父母,家长都觉得他们金童玉女,天生一对,也觉得他们分开很可惜,所以一直保持着联系。
时隔一两年了,这还是江月雯第一次主动打视频给他。“响半天了,怎么不接啊?”李翘气喘吁吁搭着孟亦舟肩膀喝水,手机贴着防窥膜,他看不清名字。孟亦舟卷起t恤下摆擦汗,后台有姑娘们小小声起哄:“哇!ellin有腹肌!”他像是没听见,也没在意,把空瓶子丢进垃圾桶,对李翘说:“我接个电话,让别的乐队先上台吧,咱们的歌往后挪两首。”江月雯这通来电是问跳伞证件是否在孟亦舟这里,她很早就考取了pa的alicense,两人在一起两年多,双人旅行寥寥无几,江月雯大一放暑假那年,硬着缠着孟亦舟陪她去夏威夷海岛跳伞。“从家里带过来的行李箱我翻了个遍,都没找到,”视频里的江月雯坐在花园里,红色头发张扬又性感,比以前更耀眼也更漂亮,“你有空帮我看看在没在你那。”“好,”孟亦舟随便在露台找了个椅子坐下,长腿架着双臂,“打算出门旅行?”“不是,”江月雯轻轻笑起来,姿态艳丽,更胜身后墙沿下的一簇海棠,“我报名参加了跳伞锦标赛,在南夫拉斯。要是证件找不到了,还得补考。”“哦,那你注意安全,”孟亦舟曲起一条长腿,伸手在裤兜里找烟,“我这边有消息就告诉你。”江月雯嗯了声,跟他说谢了。不过四五分钟的时间,久别寒暄的话已经说尽,孟亦舟没继续往下,江月雯也没找到合适的话题,气氛顿时有些凝滞。孟亦舟能感觉到江月雯不想挂视频,尽管他不愿意跟前任有过多纠缠,却极力维持着风度:“要没其他事我挂了。”“孟亦舟——”江月雯急切地喊了一声。孟亦舟咬着烟蒂:“什么?”江月雯抬手,将大波浪卷发撩到肩膀一边:“我寄给你的礼物,怎么给我退回来了?”20岁生日那天,孟亦舟收礼物收到手软,其中一份是从英国寄来的,欧米茄的绝款表,他一向最喜欢这个牌子,打开一看,贺卡上写着江月雯的名字,他想了想,原路退回去了。“太贵重了,收了我不安心,”孟亦舟夹着烟,白雾环着他的指尖,“以后也别给我送了,不合适。”江月雯咬了咬嘴唇:“可是,你以前从来都不会拒绝我的礼物。”孟亦舟的确擅长拒绝,他无意伤害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前任,那太没有风度也太低劣了,他和江月雯都是素养好家教好的人,分手时没让彼此难堪,现在他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