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许诺能感觉到,那两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至他关上门才消失。
大意是外边下雨了,alpha吩咐他回来取伞。管家就叫了一个佣人去拿,让他稍微等一下。
许诺悠闲的步伐还没到二楼,听了个真切。
在这里生活的人除了小部分原住民外,大部分都是从各地逃过来避难躲债或者被驱逐的人群。
许诺不太喜欢这里。
他不可以在这里自由活动,许诺潜意识里就这么觉得。
这时从大厅外走进一个人,身量不高,但十分魁梧,黑色西装都难掩他身上虬结的肌肉。许诺认得那个人,是alpha身边的贴身保镖,订婚那天在他房间外'保护维护秩序'的保镖除了许家派的那些还有他。
所以她死了,三十多颗包成半个鸡蛋大小的毒品塞进她的下体,塞得她整个宫腹高高隆起,最终被别人轻轻撞了一下,毒品包装在她体内破裂,她从抽搐倒地再到死亡前后不到五分钟。
「在这里,你不准到处闲逛……」
像极了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旧城
大约是感受到了许诺的目光,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朝他看过来。
真是应了那句诅咒,小三都不得好死。
他冻得通红的小手在雪地里拼命的抠挖,归拢,却始终没能把最后那点骨灰捡起来。
她不会也不敢,但她必须做,因为她还有个儿子要活。
疯了,他有什么值得他们害怕的,他一个连自身都难保的小丑还能对他们做什么处罚不成!?
大风掀飞窗帘,豆大雨点从昨晚许诺忘记关的窗户砸进来,外边果然在下雨,且雨势还不小。许诺走过去关窗的时候,往窗外瞧了瞧。雨雾成帘,罩着远处的山近处的水都灰蒙一片,像是沾上了灰,目之所及皆是陈旧的颜色。
许诺愣了一下,有种听墙角被抓包的感觉,可怜他还没有听到什么重要信息。
房间里。虽然alpha没有限制他任何行动,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明白在这里他并不是真的主人。还有——
管家迎上去跟他说话,俩人就在大厅里交谈,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所谓旧城其实不是它真的破破烂烂,反之,它夜里的繁华程度完全不亚于骄矜张扬的丰沛市,只因为这份繁华里被泛滥的枪支、赌博、色情买卖、毒品交易给蒙上了厚厚的灰,这个城市他见不得光,即使在辉煌,也掩盖不住暗地里涌动的腐朽灰败。
人与人之间没有和善信任,只有彼此猜忌,互相隐瞒。
他没有乘可以直达的电梯,而是沿着螺旋状的扶梯拾级而上。
许诺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一摸,是眼泪。人越长大就越喜欢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他活这么大,好久都没有流过
更不知所措了,许诺也朝他们点点头。然后快速上楼,推门进了房间。
正不知所措,两人却站直朝他颔首,毕恭毕敬地称呼,“许先生好。”
「你只能呆在房间里。」
这个女人活着的时候不光彩,死的时候也不光彩。有人存心想掩盖,早早将她拉去火化,然后大发慈悲的给许诺一捧灰,告诉他你母亲死了,要节哀。
她死的时候不到二十七岁。
他在这个表里不一的城市里生活了四年,跟母亲一起。
那个装着母亲的简陋罐子也被扔了出来,摔碎了,骨灰洒了一地,和雪融在了一起。
也差点埋葬了他。
尽管他的母亲靳云舒在别人眼里就是口诛笔伐,见到就要打杀的过街老鼠。但她生下了他,也从不曾亏待过他,即便许桦不认他这个儿子,还因此将她驱逐出丰沛市,她也没有对他有过半分怨言,从没想过放弃他。
但她死了,被借过他们钱的邻居骗了去。他们看重她寡母带个小孩,无依无靠,看重她单纯无害的外貌,他们要她用身体运毒。
他那个时候只有四岁,不大点,他不太理解死亡,也不太明白手里捧着的就是母亲的骨灰,每天还眼巴巴地守在屋门口等着母亲回来给他做好吃的。
此刻他肩膀跟大腿不同程度的被打湿,皮鞋路过的地方也留下一圈水渍。
房东还朝上面啐了一口痰,在别人家里放骨灰盒,呸,晦气。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别人怎么评价她,在许诺眼里她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那天好像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雨,雨夹着雪洒似的往下落,排成帘,积成雾,洋洋洒洒,密密麻麻,却怎么也洗不掉这里散发出的颓败死气。
很莫名,许诺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那两个人好像很尊重我,不,与其是说尊重,不如说是“胆敢怠慢就会受到巨大处罚”的惧怕。
她让他去读书,教他写字,在满是泥腿子乱窜的烂胡同里,她会把许诺收拾得比所有小孩都干净。
直到房子租期到了,房东将他扫地出门。
因为这里葬送了他母亲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