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提起来,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看见的那个女人。她是我的妈妈吗?为什么我会觉得她是我妈啊?我已经要有十六年没有见过我的亲妈,就连梦里都看不见她的脸。我怎么会觉得她是我妈呢?可是当下那一瞬间,她听到我的名字脚步停滞的那半秒钟,我又确凿她就是我的妈妈。她一直在丘市?一直没有离开?甚至可能一直生活在我的附近?我知道最好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给陆建军打电话问他。可是前几天被他打了之后我实在不想再见到他,更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再说了——我把握在手里的笔落到画纸上,画下 下棋还是夜晚。橙黄顶灯下周令也坐在我对面小口小口地吃着我新买回来的两块五一支的草莓味可爱多。我坐在她对面,套一件跨栏背心和棕绿色大裤衩,一条腿弯着,胳膊搭在膝盖上叼着一根周令也自制的糖水冰棒。回家的时候周令也就对我手上独一无二的可爱多毫无惊讶之色。接过可爱多,她表达了一下喜悦。过后她一手握着可爱多的甜筒,另一手牵着我来到冰箱前面。蹲下身打开冷冻层,周令也从一个长圆形的杯子里抽出了用筷子插着的冰对我说:“知道你不会给自己买冰激淋,这是我给你做的糖水冰棒。”透明的圆柱形冰块,可以清晰可见里面棕红色的筷子。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但多半是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多谢,多谢。”“还有一个更好的东西哦。”“是什么?”能比周令也牌的糖水冰棒更好?周令也牵着我的手又到卧室。她把可爱多先交到我的手上,打开自己上学时背的书包拉链,里面露出一小叠红票子。我脱口一句卧槽,“哪儿来的?!”周令也拉上书包拉链,眉眼弯弯说:“妈妈给的。”“啊?”“我告诉她我考上了南明大学,她奖励我的。”
周令也的眼睛和嘴巴都是弯弯的,看上去一派天真明媚。可我总觉得不对劲,说不出哪里的不对劲。犹豫着,我问:“你……去见你妈了?”周令也点点头,从我手中要回可爱多,开始撕它的包装,“一千块。虽然离两万还差很多,但好歹也接近了一点儿呢。”我把糖水冰棒含在嘴里。丝丝缕缕的甜意在口腔中,“你妈妈怎么会想到给你钱?你问她要,她就给你了?没有说别的吗?”周令也走出卧室,把撕下来的可爱多包装扔进垃圾桶里,说:“你疑心病也太重了。当然没有说别的啦。”她吃了第一口可爱多之后见我还站在卧室里,于是眉毛轻轻皱了皱,说:“好吧,她怀孕了,心情很好,所以我问她要钱,她就给了。”“哦。”一颗心终于归位了。虽然和周令也的妈妈没有接触,也很少听周令也提及,但是我觉得这才是周令也妈妈会做出来的事情。“好了,你放心了吧?”周令也站在客厅里不动,前倾上半身确认我的表情。我点点头,走到她身边去继续啃我的冰棒。然后我们两个人就按往常惯例坐在茶几两端。我画好了画,拍给我的客户看。对方秒回:可以可以!非常漂亮!很好,我喜欢爽快的客户。回复她扫描之后把画传给她,她很痛快的付了尾款。今日入账,算上周令也的一千,一共是一千零六十。很好,非常多。我拿起自己新画好的画,满意的把腰靠到木制沙发的边沿,两根手指下意识的又贴到嘴唇边上,虚幻抽烟。眯了眯眼睛,我吐出一口气,俯身下去修改了一个微小的细节。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周令也在看我。我问:“怎么了?”周令也合上书,双手叠在书上,下巴垫在手背上,“你好漂亮,陆祺燃。”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偷偷摘了星星放进了自己眼睛的,真亮。“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没人说我漂亮,说我长得凶的人倒很多。以前出去打架的时候,通常不用动手,眼睛一瞪事情就结束。“真的很漂亮。是一种很有攻击性的美。”周令也很认真的盯着我。我:“请问什么叫有攻击性的美?”周令也:“花木兰你知不知道?女将军那种,英姿飒爽。”我对自己的长相没有过多定义和认知。尽管人生过往十九年收到的情书少之又少,但是隐约知道自己长的不算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