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端还在说话,余丞偏偏有些听不清了,眼里剩下褚寒峰坐在餐桌前撑着脑袋看他,颇有些懒散的模样。“大不了你欠我的那次,不想还就不还了,以后你怎么舒服怎么来。”余丞的表情非常Jing彩。褚寒峰甚至能猜到对方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若不是外面冰天雪地的,大少爷大概是要跳脚走人的。但他并不觉得恼。只要那人的心情是有关于他的,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他都觉得有趣。因为是这个人。总归不是其他什么鬼东西。梦境在某一刹那与眼前现实相叠, 令褚寒峰有瞬间的恍惚, 分不清究竟哪边才是真实存在的。这甚至让人难免带来某种错觉。眼下这动不动就要给自己摆脸色看的小祖宗, 明明就这样如此鲜活地站在他的面前, 但依旧无端让人生出难以控制的不安与悸恐——待久梦初醒, 或许他仍在站在那个久违的房间里,冷冷注视着跟前那张与余丞长得如出一辙的脸。其实他是想来看看这个人的,或者说是,想来见见这张脸。可对方骨子里透出的某种近乎陌生的感觉, 或喜或怒,或嗔或恼,都带着令他挥之不去的嫌恶, 哪怕挨着都觉得脏。对方就这样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着他,装可怜的本事似乎比谁都厉害, 偏偏说出口的话犹如一条吐着信子的蛇,连漂亮的眼角眉梢间都带着几分撩拨,瞳色浅淡的双眸即使毫无焦距, 也像是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笑。“不是喜欢吗, 明明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为什么不要?”“我整个人都可以是你的,可以把你伺候得很舒服。”对方说:“你看看我,我不是余丞, 又能是谁呢?”不过须臾,犹如过了几个世纪。万籁俱寂。良久后, 褚寒峰才听见自己毫无温度的声音:“既然不是余丞,你究竟是谁,这跟我无关。”他直视着对方的眉眼:“但你不应该任意妄为,不仅把这个身体弄得遍体鳞伤,还弄瞎了他的眼睛。”可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这双眼睛漂亮的很。若不是如此,应该会更漂亮才对。就像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一样,偷偷打量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的方向,又偏偏在他望过去的时候先一步挪开眼,装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别扭的很。“这就是你把我关在这里的理由?”闻言,对方荒谬的大笑,“把我关在疗养院里,让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个?”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褚寒峰?”“我才是余丞,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只会是我——咳!”喉间猝然而至的深深窒息让对方不免急促抽气,原本勾起唇角的嘴也按捺不住的张阖喘息。褚寒峰眉头紧蹙,掐在对方脖颈的五指修长,手背因为攒劲的缘故绷出道道凌厉的骨节线条,仿佛只需他再多使那么一分力,就要将人的脖子给彻底拧断。但下一秒,感受到掌下人的气息渐微,他又陡然收手,看那人瘫坐在病床上,佝偻着身子剧烈咳嗽抽泣。这种情绪其实很复杂。那张脸明明应该是张扬、意气风发的,哪怕是偶尔垂头丧气地不愿搭理人,那股犟脾气也执拗地不像话,有点儿像是只随时都要挠人的猫,高傲的很。而不是应该像现在这样。偏执且毫无生气地坐在他面前求他可怜,犹如落难的老鼠,张牙舞爪令人恶心。可惜这只老鼠顶着一张他喜欢的脸,令人心有顾忌,无法下手就此根除。默了许久,对方才终于缓过气来,从濒死的恐惧中挣脱后的滋味令人惶恐不已,但转念一想,又将得意的神态浮上唇角:“想杀了我,你舍不得是不是?”褚寒峰没作声,不露痕迹地在眼前人试图抓过来的同时,避开对方的手。那人扑了个空,又跌在床角,又哭又笑道:“你杀了我,他也活不成。”所有一切不过眨眼之间。这话仿佛提醒了对方,终于拿捏到褚寒峰的软肋:“你就这么喜欢他?哪怕我捅你一刀,你是不是也不敢还手?”他在褚寒峰的冷眼下发狂般嘶吼道:“或者有本事你杀了我,不然咱们走着瞧,早晚有一天……”“你会毁在我手里。”……余丞神色诡异地对上褚寒峰的眼,有刹那的晃神,又急匆匆将视线别开,凑近手机小声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信号不太好。”谢星河不疑有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就是随口一问,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让张云驰老师改天再约你。”余丞没作声。谢星河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要不大过年的,我来找你也行?”后知后觉,听见谢星河说了什么,余丞飞快一瞟褚寒峰,连忙走远了些。他匪夷所思问:“你来找我做什么?”谢星河本来是想找余丞来试戏的。有个角色本来已经定好了人选,结果临到关头那人突然跟他讨价还价,他一时气结,干脆合同也不签,直接换人算了。只是想来想去,合适的演员不多,左思右想便觉得余丞似乎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