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信苦衷。
舒愠摇头:“不熟，不记得。”
到诊室交了钱，跟医生仔细询问过外婆的状况，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舒愠才离开。
“宋凌誉，我再也不走了，别碰我外婆。”
她是脑子不好使，但不是傻。
再说了，就算一切真的像他说的那样，那他这个人也不可信，和青梅定下的誓言都能随便失约，能是什么好人。
小老太，怎么总怕自己有意外。
舒愠知道，外婆是在让她适应分别，因为外婆身体不好，说不准哪天就会离开。
夹着烟的手指转到她面前，薄薄的烟雾全都飘到她脸上，钻进鼻腔里，舒愠不习惯这个味道，没忍住咳了两声。
呼了口气，抬腿刚要离开，肩上背包就被人用手拉住。
“记得我？”闻言，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舒愠控制不住笑起来，“怎么偏偏在我嫁到宋家之后记得我，就算你真的有苦衷出国了，这么多年从没联系过我，现在还谈什么想念。”
她小时候最期盼过年了，一家人围在一块儿包饺子，吃年夜饭，笑哈哈地看春晚，但她已经很多年没吃过饺子了，年三十也是一个人过。
车内隔板已经被舒愠放下来了，车身一沉，宋凌誉坐上来。
说走就走，还是半个月，那时候怎么不怕，等他找到这儿才开始害怕。
冷风又开始吹，咖色大衣下摆被风吹起，女人烫过的头发随着风的动作转为不一样的弧度。
她怎么知道面前的男人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舒愠——”
又是汽车鸣笛。
可惜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男人点烟，双臂大张靠在靠背上，神色疲倦。
这次舒愠来，也只待了一会儿就被赶出来。
舒愠知道，他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是因为找不到她人，所以来找外婆。
从前对她那么温柔那么体贴的一个人，自从生病住院后，就性情大变了。
“再他妈乱穿皮见她，老子剥了你。”
此刻，她也不过是个盛灰的器皿。
“松手。”舒愠用力才从他手里挣脱，“别来烦我。”
之后转头:“小妈，你又找他借钱吗？”
“舒愠。”
舒愠不吭声，前行坐进车里。
两次，每一次都在她失意要离开的时候出现，未免太巧合了。
空气里回荡着他那句冰到极点的话。
“你说不碰就不碰，这么把你自己当回事儿啊。”
连自己亲爹都敢动手，别的还有什么不敢。
她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去惹宋家养尊处优长大的公子，那个公子，可是心狠手辣的很。
灰昀不死心地拉着她那个又丑又旧的包:“舒愠，只要我们记得你就好。”
老头子头七跟尾七她都没回，反正不在乎，为了不落刻薄欺凌的名声，宋凌誉会帮她粉饰。
所以舒愠每次去都只待一会儿，时间长了外婆会赶她，她还不能说话，外婆嫌吵。
丢掉烟卷，轻轻挑起她消瘦的下巴，宋凌誉冷笑，忽然重重掐住她的下颚，俯身下去。
他是料定她不会不管外婆的，要拿外婆威胁她。
车内顶光昏暗。
女人咬唇，屈膝伏在他腿边，绵软小巧的手轻轻解他皮带。
天空乌压压的垂着，冷风凌冽地吹，炮仗不停往天上飞，一片欢声笑语中，舒愠才发现，原来新年快到了。
外婆住在市郊的医院，说不想来这边，嫌吵，舒愠去找她只有打车的份儿。
只要她不离开，外婆就一定会发脾气，说舒愠扰她清净。
看她回头，男人微微笑起来:“舒愠，去我家过年吧，我爸妈，她们都很想你。”
床上躺着的那个小老太，根本不拿正眼瞧她。
所以要她提前适应。
外婆怕自己有什么意外，怕自己的意外被舒愠亲眼看到，害怕舒愠无法接受唯一亲人的离世。
门开，男人踱步从车里走下来，步伐缓缓但坚定，轻睨舒愠一眼，站定在她俩中间，彻底阻隔灰昀的视线。
他笑:“你怎么又来纠缠我小妈？”
微弱的光线落下男人脸上，清晰勾勒出他面庞的轮廓，男人冷嗤，曲起指节弹着烟在她眼前头画圈儿，烟灰不均匀的落在她脸上，由灼热转为冰凉。
“滚。”丢掉只抽了两口的烟，宋凌誉跟着离开。
她不怎么来看外婆，外婆一个人住惯了，不喜欢被打扰，哪怕舒愠是她闺女的女儿，也没有例外。
男人一字一句叫着她的名字，轻飘飘的，落在她耳畔却有千斤重。
冷漠背后，是无尽缠倦的温柔。
舒愠情绪不高，缓缓回头，就见灰昀站在自己身后，揪着她那个画着灰太狼的小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