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身体在微微下陷,夏遥把自己半张脸埋进被褥里,轻声叫了声林南朝。“嗯,在。”隔着被褥,夏遥的声音变得很闷:“没事了,睡觉吧。”这句没事背后到底有多少事,夏遥数不清楚。明明两个人挨得这样近,却好像隔了层跨不过的高垒。林南朝肯定也瞒了他很多事,所以不和他说自己生什么病也没关系。夏遥心想,这很公平。等知道自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能感化他的小太阳,也不能怪他哦。他默默把想说出口的话在心里重复一遍又一遍,像在求什么心理安慰。时间分秒流逝,夏遥在自己搭建的思绪牢笼里睡着了。………凌晨一点多。“夏遥。”没人回应。“遥遥?”林南朝用不轻不重地音量喊了一声,他还没这么叫过夏遥,这都没反应,那应该就是真睡着了。林南朝坐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他旁边,半跪在床边,指尖轻轻勾了下夏遥的手指。床上那人睡得蛮沉,林南朝便放肆地把整个手都放到夏遥手心,一手拖着下颌看着他:“偷偷牵一下不会生气吧。”林南朝把沉默当成自欺欺人的“不会”。夏遥睫毛长而密,睡着的时候嘴角轻轻向下撇,和平时不太一样。林南朝忽然想起前两天和赵尚景的杂谈,他说夏遥看上去太忧郁太冷淡了,其实不太适合李鑫这样的角色。当时他还不太能理解夏遥为什么会和“冷淡”一词相联。夏遥看上去又乖又顺,脑袋里的鬼点子却也不少,雅痞又张扬的性格,偶尔又笨笨的,被人挑逗了也不知道。慢慢相处林南朝也能察觉到了,那阵鲜活劲儿被夏遥藏起来了,短时间内还不愿意露出来。房间只有墙壁上的一列小灯亮着,逐渐晕到林南朝背后,轻轻柔柔地在他身上洒下一点光,稍褪去了他身上的孤寂感。林南朝帮他把被角往上掖了掖,盯着他露在外面的手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打算再悄悄牵一会。“就是防备心还是太低了。”怕动静大了吵醒人,林南朝只敢轻声细语的,“我说空调坏了就坏了啊……怎么这么好骗呢。”--------------------预计下周二919入v n(2)-11夏遥手指蜷缩了下,在林南朝手心那道烟痕伤疤上来回摩挲。林南朝心跳漏了半拍,还在想这个时候要是醒了,被赶回去睡觉怎么办。
原本他也不想说谎,但夏遥今天状态不对,留他一个人实在不太放心,只能自己厚着脸皮想办法在他身边守着。夏遥眉头缓缓皱起,眼睫颤动的幅度变得不稳,林南朝观察了一会,得出结论——夏遥可能是做噩梦了。脸色也开始变得不太好看,透出一股病态的苍白,嘴唇微微张开喘着气,林南朝越看越不对劲,轻喊了声:“夏遥。”“嗯……”夏遥发出的软喃不知是回应还是梦呓,眼睛半睁开后又很快闭上,林南朝靠近了点,听清他嘴里咕哝的那一句话——“痛不痛啊……”这是在和谁说话?林南朝反应迟钝。夏遥虽然睁眼片刻,但看上去没完全清醒,是在和梦里的人说话么?林南朝手背贴到夏遥额头,体温是正常的。他松了口气,撤去手背的同时恍然一悟。“不痛。”林南朝边回应,边换了只手让夏遥牵着,另一只手心的伤疤不深,摸上去没那么粗粝。夏遥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宝宝突然得到了软抱枕,紧紧攥着不肯松,在林南朝手心若有似无地抚摸,在梦里也不忘确认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林南朝有点无奈,自言自语地低喃一句:“信了吗小宝宝。”夏遥傲娇地没回应了,眉宇舒展开,但嘴唇还是有点苍白。林南朝帮他把手放回了被子里,费了一番劲才把手松开。他想去拿棉签给夏遥发干的嘴唇沾点水,这样也许会舒服点。站起身的时候双腿没从半跪的姿势里适应过来,微微发麻,林南朝趔趄了一小步。他环顾房间,棉签这种东西应该在他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但无论是茶几还是木桌,他都没看见。林南朝打开面前的床头柜,拉开抽屉的那一瞬间,像是装了小石头的瓶子被牵动得来回滚了一圈,发出叮铃作响的声音。里面是剧本和一些合同,被堆到一起,上面是夏遥刚吃完的药。因为突然的一道牵引力,从最里头划落到了边缘,林南朝借着昏弱的光,看清了这板方正药盒上的字——黛力新,氟哌噻吨美利曲辛片。林南朝没看用药说明,他知道这药的作用,治疗焦虑症、抑郁症、神经衰弱、忧虑不安。窗外突然起了大风,在门窗紧闭的室内渲染出呜呜啸起的音效,像陷入了一片荒芜里。林南朝顿时怔住,在原地足足呆了两分钟才缓过神来——夏遥生的是这样的病。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块悬石压着,沉得他呼不过气;又像是被一道力掏出了心脏,抛在了外面狂风四起的黑夜里,胸膛骤然空缺一块,疼痛蔓延全身。明明是夏遥生病,林南朝却好像被宣告死刑一般。如同脖子上架着把刀,没有快刀斩下,是一点一点凌迟,皮rou掀开,鲜血涌出,咽喉发不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