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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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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齐王李丰义那头杂乱邋遢的长发被郑潇请来的大娘好好收拾梳理了扎在脑后,面上也被洗去污泥和血渍,露出一张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下颌饱满的俊朗面孔;若是蓄须,一看便是威武将军,可惜眼下只剩零星胡茬,少了几分稳重,多了几分狼狈;嘴边一块青紫,眼睑稍显浮肿,瞪着郑潇的眼睛因为身体不适泛起水光,好似被凌虐般惊惶不安;身体紧绷、拳头紧攥、剑眉倒竖,像要杀人,想杀的人自然是瞧见他窘迫还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郑潇。

    郑潇不得已把这人高马大的奴隶扛到自己的临时住所,找大夫看病开药。他解了奴隶手上的麻绳,托人打了一副手铐脚镣给李丰义戴上。

    郑潇哪能放虎归山,他即刻坦白自己是周宗明的部下并强调对方现在的奴隶身份,愉悦欣赏李丰义面上难以遏制的诧异、厌恶和不甘。

    郑潇一愣:你大爷的,感情对方自始至终都没认出自己。

    郑潇看小齐王的眼神变了变,心里嘀咕难怪那罗族人兄弟紧咬着不放,不过他可不是走后门的人,他恨不得给李丰义眼睛两拳,挖了他双叼人的眸子。

    小齐王气得脸红脖子粗,这下气通了,食欲也上来了,连吃五碗饭,碗底舔得十分干净,看来也是饿极了。

    郑潇以一个低贱的价格买下了罗族人的奴隶,奴隶在笼子里折起手脚看不出体型,出笼起身与郑潇差不多身量,赤裸着精悍强壮的上半身,皮肤是太阳下长时间劳作的古铜色,却泛着一层病态的软乎和黯淡;未经打理的长发长须垂在额前肩上,发间露出一双眼白瓷白的眼睛,眼神麻木空洞,只在起身时冷漠地扫了一眼郑潇,随后垂下眼帘,木然盯着地面。

    这哪里是砧板上的鱼肉,这是困于厩的烈马!

    李丰义听闻面色不善,神情阴沉得好似能滴水,活似一尊阎罗像,但他最后选择一言不发地移开视线,把情绪嚼碎了吞进肚子。

    郑潇被气笑了,拧了下嘴角,李丰义说的“帮忙”大概率是找到齐王旧部,给的好处是事后抹脖子送地府一条龙服务。

    李丰义行动间弓背、踉跄,身形略显萎靡、颓唐,走几步路就大口喘气,然而尽管如此狼狈他也不开口向郑潇讨饶。

    郑潇路上寄信通报了一声,直接驱车入了周府后门,把买来的奴隶安置在周府后院,手铐脚镣统统安排上,又威胁小齐王要是敢跑,他就全天下散播小齐王的奴隶事迹,生怕李丰义被养好了身体夜半爬墙溜走。

    他见李丰义鼓动腮帮子,知其在咬紧牙关,于是说得越来越起劲,将齐王他们贬损的一无是处,又说小齐王见到周将军难免不会自惭形秽。

    李丰义一向恃才傲物,尤其是他领兵打仗的本领,当今皇帝都在群臣前承认、夸赞过他和他父亲的英勇善战。他和周宗明虽说有一层表兄弟的关系,但战场初见便是兵戎相对,交手数次以来,大多自己胜他一头,然而两人在这“小人”嘴里却成了实力悬殊的敌人,自己还是自作多情、外强中干的一方。

    看来罗族人村寨里的生活还是教会了

    不过相较于两军阵前的狂妄骄横,小齐王李丰义现在的气性大不如前。

    郑潇抹了把脸,摸了摸胡子,踹门而入,站在门口背光处,压抑着火气问李丰义找自己作甚。

    李丰义现在所剩无几,为奴之身不可回避,这些年身陷囹吾似的村寨,被殴打、凌辱、强暴乃是家常便饭。他独自喘息时念想着往日赫赫战绩而苟延残喘,现今竟然被人拿来嘲笑——还是他曾经手下败将的部下,这可不就要把他气得吐血。

    过了一个月,郑潇在此地事宜皆尽,也再没有拖延的借口,而且李丰义身体也经得起舟车劳顿,于是郑潇把绑起手脚的小齐王塞进货物里,连忙驱车赶往周宗明周督尉的府邸。

    郑潇眼珠一转,趁热打铁,搬出周宗明对着李丰义一顿言语刺激,话里话外夸赞周将军深谋远虑、用兵如神,远胜齐王,何况小齐王。

渴望。

    郑潇也靠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眼神认定面前这个奴隶就是失踪的小齐王李丰义,他牵着捆住奴隶手腕的麻绳同牵牛马一样往回走,意图羞辱对方。

    郑潇见他喘气如牛顺势转过话头,好似要跟李丰义犟到底,呛道如果小齐王不服气,可以和周将军当面对峙,可若是李丰义在这之前死了,他郑潇就要宣告天下:小齐王所谓的战功名不副实,战场上被周将军打得溃不成军,逃跑时还被罗族人生擒活捉做了身下牡马,无颜面见周将军,绝食自杀了。

    此外,郑潇请手脚麻利的大娘照顾李丰义,谁料这奴隶醒来后不知好歹,身上七七八八的伤还没好,就想通过绝食要挟郑潇:这李丰义竟然要见他。

    还没等郑潇出言讥诮,李丰义兀自猛然倒下,倒前不忘拿手垫在脸前,因而手划了一道口子,血浸湿了脸下黄土,场面好生夸张。

    驯服猎物乃是人之欲望,应知既有烈马亦有牝马。

    李丰义眯眼打量了他片刻,说话略显生疏,说他是当地大家族失踪的公子,只要帮他回家就能给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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