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弥漫心头的阴霾顿时散了,陆子期不觉一笑,明明就是一切正好,也不知昨日他在书房枯坐半夜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子期不过嗯了一声,并不信她的保证,但色色安排妥帖,也不担心闹出什么乱子,就由她开心就是了。
风过,月下树影婆娑,婆娑的树影在陆子期那张俊美如玉的脸上投下了阴影。
就这样,像过往的每一个早上,两人一个专注看书,一个专注练字。
回到清晖院主院,把人都打发下去,陆子期没有歇息,而是进了书房,借着入窗的月光,他轻轻拈起书案旁一角整整齐齐叠放的字纸:是谢念音今日写的小楷。
说完陆子期率先转身,出了屋子,穿过小院,月洞门边等候的几人刚亮起的灯笼一下子又灭了,是陆子期发话:“月光很好,不要灯了。”
,陆子期的手微微发颤,很细微,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对于孙家这样人家来说, 让女儿为了给一个商贾之女贺寿晚归,放在以前是万万不可能的。可随着陆家公子和赵家公子都中了秀才,孙家也就默许孙菲尔与谢念音和赵红英之间的亲密友谊了。
陆子期慢慢擦了手,扔下巾帕,应了一声:“是贪玩。”
这边刚伺候大公子更衣洗漱毕, 就听旁边小院里有了动静。
就见她显然是满心里兴奋,可见这会儿脑子里盘旋得都是今儿的宴,可当她拿笔蘸墨的时候,那些咕咕嘟嘟的兴奋好像就慢慢停了。
陆子期抬头,隔着洞开的窗看过去,天光现处,朝霞之中,走在最前头的谢念音一看到他就灿然一笑,朝他招手,当即提裙,加快了步伐。轻盈快活,如同穿梭在春天里的一只黄莺,或者天地间第一只蝶,第一缕风。
陆子期一听就知道她跟朋友今晚必然是一通好闹,提醒道:“玩归玩,也不能太过。”
明明妹妹很是懂事,她想过的日子,他可以帮她过上,这是好事啊。
三个同龄女孩到了这一天都格外兴奋,就是最稳重的孙菲尔,明明心头还压着大石头, 也在这一天感觉到松弛快活一些。
“不过不过!哥哥放心吧。”说着谢念殷皱了皱鼻:“哥哥都让钟大娘跟着,还怕我能翻了天?再说有孙姐姐在,比钟大娘管得还多呢。”
外头丫头婆子也都如常忙碌,日头悄悄升起,拉开了清晖院又一天的序幕。
次日, 朝霞满天,红日出头,是个好天。
终于打出一个漂亮的结,他的嗓音微微喑哑:“好找,哥哥慢慢给你找。”说着他轻轻抚了抚她浓密柔软的发,淡淡笑了笑:“哥哥回去了,音音睡吧。”
“哥哥,我今儿回来肯定写不了字了!我就先不读书了,先把今日练字功课做了!”话音还没落,音音已经到了案前,伸手拿了用惯了的那只小羊毫笔,旁边橘墨已经帮她展开了宣纸开始研磨了。
这日是赵红英的生辰, 音音备下的寿礼一早就已让橘墨带着婆子小厮送去赵府了。今年估摸是赵红英出嫁前最后一个能清清静静过的生日了,来年这时候还不知赵府得忙乱成什么样子。
钱多忙笑道:“小姐早盼着这一日呢。”
蝇头小楷,该是掌灯才能看得清楚,毕竟今夜月光并不好。可陆子期偏偏就这样在半明半暗的书房中对着小楷看了许久,也不知他到底在看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钱多灭了灯,看着天上被云半遮的月,低头跟上。
第40章 三姐妹开夜宴
这几年随着陆家公子声名鹊起,孙家更是大大变了态度。
一早, 清晖院里钱多正低声吩咐书童,听到正房动静,忙几句交待完上前。见自家大公子已从内室出来, 他一边迎上前, 指挥下人送上洗漱物品, 一边悄悄打量,看到公子面上无任何异常, 看不出一点四更才睡下的样子。
吸满墨汁的笔尖落在雪白宣纸上的一刻,音音整个人就已完全安静下来,整个人一下子由活色生香的春天变成了黑白分明的画,专注得犹如黑的笔白的纸,再无一丝旁色杂音。
谢念音三人早就说好了,今日晚上三人要痛痛快快来一场夜宴,给赵红英贺寿。
整个清晖院看起来好像安静的溪流,日复一日在林中静静蜿蜒流淌,安静祥和。但越是这样的安静,越是让人看得惊心,
陆子期静静看了一会儿,随后才低头看书。
他该觉得快活。
陆子期起身来到窗边,看着窗外半月:有能力让自己唯一关心的人过上她想要的日子,这该是好事。
陆子期已在书房里坐定, 如常翻书, 钱多在外头守着, 就听旁边院子动静愈发大了起来。不多一会儿,就见月洞门处有了人影,正是谢念音带着丫头过来。
如同春风入门,还没见人,先听到她又软又糯的声音:
随后他把音音的字重新放了回去,用青玉镇纸轻轻压好,这才在书案旁坐下,微微凝眉好一会儿,才发现根本不知自己在不痛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