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危险,你确定要去?”
记无措不知她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他虽为朝廷办事,却独善其身,从不爱多管闲事。不过蒙她相救之恩,虽然有武断之嫌,他还是颇费了一番口舌,认真劝说阿芷当下之计,还是趁早归家为上策。
不曾想阿芷油盐不进,十分执拗,丝毫不为所动。见她意念坚决,记无措知晓纵他再如何徒费口舌,也只是多说无益,心底那团莫名而不明所以的火气竟越烧越旺。
“之前承蒙你救了我,我这次还你清白,我们之间两不相欠。”说罢霍地站起身来,递给了她一枚令牌。便要告辞离去。
“相识一场,这个便送你了。”
让她且去自作自受,左右他已言至义尽。
见他面色不愉,再瞧着手上描金的令牌,阿芷除了莫名其妙,便是无可奈何。
她想不通他怎么了。
是她说话惹他不高兴了吗?
她总是这样,以前她也总惹宋轻绝生气的。
阿芷叹了口气,叫住记无措。
她走到他身前,将令牌好好交还到他手中,神情诚恳地道歉:“你别生气,是我不好。
“我方才在想事情……不是有意要晾着你的,你救了我,我都不知该怎样感谢你。”
看着细声细语的阿芷,记无措本就无根无据的怒火消散了十之八九。他孤傲惯了,只垂眸应了一声,终于面色缓和了下来。
“相识这样久,还不知道大人怎么称呼?”阿芷瞧他神色如常,旁敲侧击,柔声问道。
“记无措。”
“喔,记大人。
“我们出去吃宵夜好不好?大人公务繁忙,想必也饿了吧?”
西域的风光一切都与中原迥然不同。
这里灯光稀疏柔和,亥时街道仍是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繁星点点,遥远而明亮。
随意挑了个热闹的路边小摊落座,阿芷叫的饭菜很快便呈了上来。
被贪污的钱袋记无措也帮她要了回来,失而复得,自是快事一件。关在狱中八九日,吃了几天牢饭,她早就厌腻了,乍一吃到寻常饭菜,阿芷实在觉得幸福无比。
她自觉与他已称得上熟稔,褪去拘束,她嚼着牛rou,口齿不清地问记无措:“大人你为什么会说中原话?”
在风都有句习语——上了饭桌,便是朋友。阿芷性情直率,自然而然地问出心中所疑。
记无措面无表情:“因为我是中原人。”
这个信息如同一团烟花,炸得阿芷舌挢不下。疑惑、不解、后悔、震惊齐涌心头。她……她居然跟诡计多端的中原男子推心置腹!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阿芷虽对外族人没什么良好印象,但思及他方公正严明地救过自己,就又自觉惭愧起来。
用过宵夜,二人并肩而行。
此时街上行人廖廖,忽然就安静起来。在一片静谧中,阿芷忽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又大胆的好主意。
她道:“不若我们结伴同行,一起去中原吧!”
阿芷心底自有如意算盘,左右记无措左右是要回去的。二人同行,多少有个照应。他身居高位,见多识广,旁人亦会有所顾忌。
看他为人行事正派,应当是可以信得过的。
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不然怎会想出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主意。于是她情不自禁双眼亮晶晶地望向记无措了。
记无措闻言,略带惊讶地斜睨了阿芷一眼。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理所应当,仿佛本应如此,他低笑一声,不知该讥讽她天真还是直截了当地拒绝。
她的眼睛妩媚而又清澈,简直美若朝露。
他停下来,恶劣地道:“给我个应允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