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难,梁国公府男嗣多着……”皇帝一下顿了片刻才接着道,“赞者用梁国公世子就是了,也是煜世君长兄。正宾么……”她翻起江蓠呈上来的名单,来回看了许久,“其实他父亲就很合适,只是这般未免太轻率些。”
那上头正迎了正宾来,预备加冠元服。
这名单上竟没几个名字,叫人犯难。
她这话说出来,配着那么张脸倒很不协调。赵殷一下笑出来:“陛下看着年轻,是臣老了。”她两个只是观礼的,论起来赵殷这个亲父算主人,皇帝这个妻君也是主人,该是招待宾客的。只是这两位身份太高,又有礼官在前头主持,反闲了下来,“崇光的名儿还是陛下定的,一晃二十年了。”
至于清算那浑水摸鱼的投机之辈,待新政布施得当了,自有被赶下台的旧党弹劾朝参,届时再清查一番就是了。
“是啊,都二十年了。”皇帝呼出一口气来,“总觉得过了三十之后时间便快些似的。”她笑了笑,又换了个话头,“表字你可起好了?过了今日,再呼他名儿便不合时宜了。”
哪个昏君当得这么窝囊的。等着使团过两日离京,这蛮子她是一眼也不想多看。
自抬了这人回宫,倒闹得崇光好几日使性子同皇帝别着。那头是才建了勋的赵家,倒是惹得一帮勋贵都起来劝谏。
眼瞧着他这下正式成年,皇帝还同赵殷笑了两句,“这下最小的也成年了,也是咱们老了。”
也好,给了皇帝一些去哄崇光那小祖宗的借口,上碧落宫也少许多。
赵殷却打趣起来,“他如今在外头,便臣这个父亲也须唤一声公子,谁呼为表字的。”
“王按察是先帝的公子,虽年纪轻些,辈分却足。”江蓠稳稳而笑,“虽不如谢太妃,却也可行。再说
“你可别忘了朕。”皇帝也随着他笑,“总得替朕想个顺口的吧。”
这位梁国公才看往台子上去,笑,“臣不擅这文墨功夫,陛下只听着,不喜欢下旨改了就是。”
其实若皇后还在,论赞者论正宾都合适的。皇帝摇摇头,抛了这不切实际想法不谈,只看着那名单上寥寥几个姓名,道,“沉仆射、谢太妃、张尚书、冯大学士……真是,太少了些。”皇帝一下停住了,一脸的微妙,“怎么连王青瑚的名字都有?”
男子及冠,自然需男子为正宾,可惜到崇光这正二品的内命夫上,要为正宾怎么也须德高望重的六部尚书三省宰相三师三公之类,可选之人反不多了。
她一时好笑,随口同江蓠玩笑起来,“当年朕及笄时候,朝中四相、朕的三师皆为男子,选个正宾费了礼部好大一番功夫。最后改了仪程,才选出王尚书绾发,煜世君的祖父为朕加冠,连赞者李中书也是男子。如今换了个男子来承礼,这些位子上又全是女子,还是选不出一个加冠的正宾。”
礼部尚书江蓠去年底才为他持节册封了,这下又要为他定冠礼,面圣时候便免不了同皇帝寒暄几句:“陛下爱重公子,才仔细选着人来。其实按着宗法,燕王殿下是最合适为赞者的。”
她难得放纵一回,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叫传了膳来。阿斯兰早起了,为着先头那么一下,没等着皇帝睡醒先去叫了凉水,换了身衣裳才坐回来。
论理男子冠尔后行婚仪,他因着选秀在前,在家中又是幼子,没得提早冠礼一说,便先嫁了才行礼的。只是嫁娶已毕,如今他算是天家侍子,正宾赞者自然也得按皇家仪程算,这倒成了宗正寺同礼部的职责。
谁想没事日日对着这么个狼子野心的玩意儿,皇帝一边得做个不愿舍了美人的样子,只心里暗暗松气,改了五日才来坐一阵,用个膳。
说起用膳,皇帝也恼火得很。为了显出荣宠来,给阿斯兰搭了烤肉架子之类漠北玩意儿,连着他吃食也是漠北那些,肉奶饼酥之流,重味严烧,熏人得很。可他被人捧惯了,连顾着皇帝喜好上菜都不晓得,一桌子满满当当的肉食,直吃得人积食。面上看是皇帝疼宠内侍,里间却已是快演不下去了。
这倒是。赞者总选受礼之人兄长,他嫁入皇家,本该轮着君后为赞。本朝君后已薨了,燕王这皇室男嗣,又没出籍的自然是其二人选。只可惜燕王前些日子才出了京,眼瞧着是不成了,得换个人来。
前几日燕王才带着王妃离京去核查江宁道的案子。虽说还是钦差复审,到底江宁道的刺史司马之类已安排了新人接替了。江宁道是许多新政试验的先行之地,是以这下换上去大多是许留仙乃至李明珠一党的人。皇帝虽心知肚明,却还是按捺下来,到底新政变法时候,若朝堂上势力太杂,反倒不好推行。
再好,我也总会厌倦的。”
崇光本应随着使团一路回灏州去驻守。到底他如今籍在军中,担着个昭武校尉的职,还须听定远军中调遣。只不过皇帝念着他四月末便该及冠,先报了信去灏州,将人留在京城里,待行了冠礼再走。
开春事务繁多,待事事告一段落休整之后,已然快入夏了。
王琅算哪门子的德高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