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骧蓦地抬起头,霎时间便明白了,双手接过:“罪臣赫连骧,谢可汗隆恩。”
龙椅之上,斛律步真容光焕发,中气十足,几次抢了慕容迦叶的话头,他对朝臣的发问都侃侃而谈,许多冗杂的事务都被他轻松化解,积年的肺痨似乎一夕之间痊愈了。
“朕不在乎,朕心中有自己的成算,太后的手段我再清楚不过,她若想除掉你,什么捏造的手段没有?”斛律步真猛地转过身来,瞳孔幽幽地皱缩,“赫连少保,朕不能救你,但是可以满足你的请求,只要你说,朕尽力去做。”
慕容迦叶气定神闲:“说起这g0ng闱之事,可汗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也到了立可敦的年龄,外面人都说可汗缺少yan刚之气,不近nvse,身边连伴读都是些貌美的少年,此时春暖花开,正是娶妻的好时节,也好堵住了众人的悠悠之口。”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替那个nv罗刹说话!”斛律步真恼怒了,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恼怒,又心生悲悯地噙着泪,“你看看你这满身的伤,她这不就是屈打成招么?”
赫连骧连忙矢口否认可汗给他带的高帽:“臣被南朝细作迷惑,已经泄露军机,罪不可恕,哪里还称得上忠良两个字?”
“生辰快乐,”斛律步真语气沉重,像是在告别,“太后决计不会饶你的命,更不会让你si得好看,我想让少保t面地走。”
斡扎朵恭谨拿起一副牙箸,夹起那块不短不长的笋:“后位不落入他人之手,还是要慕容姑娘入主中g
慕容迦叶笑道:“母后不是迂腐的人,不想包办你的婚事,帝后相ai相惜,同心同德,是一朝乐事,只要是可汗喜欢的nv子,无论身份尊卑,都成。”她故意将“nv子”两个字咬得重。
斛律步真温言一笑:“朕记得今天是你的生辰,从前承诺送你你一只渤海国的率宾良马,不过似乎没什么必要了,我想,你更需要这个。”一面说,一面从袖中拿出一枚小小的白玉药瓶。
赫连骧垂首:“可汗,臣要回去交代罪状了,今日臣已经答应说出一切。”
赫连骧几乎是乞怜道:“可汗误解太后了,也高看了臣,臣被seyu蒙蔽了双眼,卖国求荣,丢了骨气,本已经不配出现在可汗眼前。”
诏狱之中,赫连骧因淋雨而感染风寒,因发烧而暂停审讯,慕容迦叶派去两名得力郎中,奋力抢救,直至日中,仍未醒来。
斛律步真望向帘后:“母后,儿臣尚未置后g0ng,不晓得g0ng闱之事,还是您来说罢。”
慕容迦叶浅笑,若有所思,便信手夹出三块竹笋,摆在桌上:“朵儿,可敦的人选,你有什么看法吗?”
斡扎朵看着那三块并排陈列的竹笋,沉y一会儿,便伶俐道:“这块长的,应是五兵尚书万俟恺的幺nv万俟卓,这块短的,应是相国纥奚雍的长nv纥奚其其格,而那一块,则是太后的侄nv,慕容,适龄的nv子中,此三人家世容貌最为相当,都有成为可敦的潜质。”
慕容迦叶拍案叫绝:“好你个朵儿,没有你猜不到你的东西。”
“可汗此言差矣,”赫连骧诚惶诚恐,“如果可以,请可汗不要再因为罪臣的事情和太后龃龉了。”
斛律步真咆哮着,一不小心就破了音,他常年患肺痨,不能多言:“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要再这么说自己!”
斛律步真着一身宽大常服,掩盖住羸弱的身躯,他面se姜h,因长期患有肺痨而过分消瘦,一张刀条脸望向着那尊剥蚀了的佛像,缓缓道:“说来,朕,真是个顶无用的皇帝,眼见着忠良被残害,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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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母后。”斛律步真挤出一个笑,握拳抵住嘴唇,脊背不禁渗出冷汗。
与苏梵净一夜gxia0过后,慕容迦叶同他一起用过早膳,如常去上早朝,坐于帘后听百官述政,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景象。
太宰纥骨盖明道:“启禀陛下,昭玄寺大统苏梵净几次出入g0ng禁,实在不妥,有辱国母名节。”
这对貌合神离的母子二人透过厚重的珠帘,目光针锋相对。
“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先让他烧着。”慕容迦叶将与赫连骧有关的烂事抛诸脑后,将午膳设在亭中水榭,摆的是一桌清新neng绿的竹笋宴——g笋咸鹅汤、笋焙鹌子、青笋酱汁、油炸金笋、玉笋粥。
赫连骧参见可汗。”
赫连骧身上战栗未消,起身yu走,只听背后飘来一句炙热的话:“骧哥,来世再见,希望我们不是君臣,而是真的兄弟。”
斛律步真被戳中心事,一时语塞:“依母后看,哪家的姑娘是合适的人选?”
斡扎朵侍立一旁:“春雨润如油,小笋冒出头,这一桌山珍,都是苏大统从cha0音寺后山竹林中送来的,真是有心了。”
“我们都是母后的儿子,你虽然是义子,可我总觉得她对你更好,”斛律步真一副如丧考妣的苦相,“没想到,下场仍旧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