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
一句话后,风静止了,树也静止,周遭的一切陷入绵延错综的纠葛中,让殊丽辨不清他的意思。
然而,自小在元府长大的她,见识了太多道貌岸然的人,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背地里使的手段登不得台面,所谓物以类聚,元利康能结交的人都是一丘之貉,让她对人戒心极重。
再说,她的绣工再Jing湛,也抵不了贝阙珠宫般的小楼租金。天下没有白来的午膳,她还是不抱侥幸心理了,从小到大,她也没有幸运过,不觉得眼前的人是个不求回报的大善人。
“多谢郎君好意,无功不受禄,告辞。”
拎得清是真拎得清,倔强也是真的倔强,陈述白收好荷包的工夫,小丫头已经扭头走开。
三更时分,她能去哪里?以她的相貌,又孤身一人,这么走了,非被人贩子拐去牙行卖个好价钱。
可他并没有立即将人拦下,而是转身返回了小楼。
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后,殊丽扭头瞧了一眼,漆黑的夜色,除了皎月,再无可以陪伴她的身影,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有些瘆得慌。
幸好少时有独自赶路的经历,不至于被黑暗吞没了勇气,殊丽捏住指甲盖,快步走向上坡草地,想要去往太师府寻求几位小姐的帮忙,至少先寻个落脚点,再谋生计不迟。
她有手艺,不至于饿到肚子,但必须要寻个暂时能为她撑腰的人,以防被元利康和田氏捉回去。
小楼的挑廊上,陈述白站在星辰之下,负手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倩影,略微无奈地摇摇头,“冯姬。”
一声传唤,内堂里走出一道人影,唇红齿白,男生女相,身穿一袭柳绿菱锦长裾,头发一根不落地盘于簪花小帽中,离远了瞧,竟比戏院的当家小生还要俊俏。
“小奴在,殿下有何吩咐?”
“追上那女子,送她去太师府。代本王给大师傅捎句话,就说本王欠他一个人情,请他待此女如家中小辈。”
冯姬撩起眼皮,望了一眼明月中独行的女子,疑惑道:“殿下不是要将殊丽姑娘留在身边?”
陈述白垂下负在身后的手,轻搭在雕花木栏上,叩了叩栏杆的横木,没有解释,亦没有流露出占有,或许是年纪尚浅,对情的滋味彷徨懵懂,不愿去为难一个孤女。
得了命令,冯姬躬身退下,牵过后院的马匹追了过去,“殊丽姑娘,等等小奴。”
远远的,殊丽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转身去瞧,见山坡下逼近一人一马。
骑在马背上的男子甚是陌生。
踏上山坡的平地后,冯姬勒紧缰绳,迫使马匹停了下来,“殊丽姑娘,我家主子指派小奴送你去太师府。”
没想到那位不爱笑的郎君这般细心,能猜到她想要去的目的地,殊丽踌躇一晌,不知如何作答。
冯姬跳下马鞍,从褡裢里取出脚踏,弯腰放在草地上,“殊丽姑娘请,小奴为你牵马。”
“不用了,多谢。”
“殊丽姑娘还是请吧,要不小奴回去会遭到主子的责骂。”
冯姬五官柔和,温煦如光,身上没有半分凛然暴戾的气息,加之年纪小还爱笑,不会让人产生惧意。
殊丽跟着弯弯唇,“那劳烦你了。”
冯姬弯眸,扶着殊丽跨坐上马匹,又收起脚踏,牵着缰绳走在野草丛生的小路上。
为了不冷场子,殊丽试着问道:“听小哥的口音,应是扬州人氏。”
“姑娘好耳力,小奴祖籍扬州,和妹妹一起在镇国公府做事,后来机缘巧合,由镇国公府的小姐推举,将我兄妹二人送到了主子麾下。”
殊丽不知陈述白的身份,也不好刻意过问,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当宋太师接到冯姬传来的口信时,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夫人,“辰王殿下是何意啊?”
宋夫人睨他一眼,“有什么不明白的,殿下想要咱们待那孩子如亲生呗。不过那孩子也怪可怜的,双亲离世,舅舅背弃,是个命苦的。我这就让人去收拾房间,安排她跟咱家老幺住隔壁。”
看着夫人风风火火去忙活,宋太师坐在老爷椅上敲了敲额,暗想陈述白的委托,可不只有照顾人这么简单。
由着宋家夫妻的照拂,殊丽暂在太师府住下,每日与府中小姐同进同出,有说有笑。
可她知道自己是外人,不该白占着人家的好,故而,在合适的时机,她提出去府外谋个生计的想法,只希望府中人能帮她摆脱元利康一家的滋扰。
听完她的诉求,宋夫人冷哼一声,搂过她的肩,跟护着小鸡仔一样给予了庇护,“好孩子,放心吧,有太师府为你撑腰,元利康不敢动你分毫。”
有了这句话,殊丽踏实不少。
宋夫人想着一个孤女还是该有个家、有个夫君为好,正巧殊丽也及笄了,于是开始热心肠地张罗起她的亲事,这事儿搁在太师府不算大事,因此没有惊动宋太师。
等宋太师得知此事并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