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对于被老师看出自己内心的害怕有点羞耻。虽然我们相处那么久一段时间——依据那份来这个家工作的合约。我知道老师是个很棒的人,但也令人恐慌,不仅仅是因为goc职员的身份,也是因为她与我的想像并不一样。
「顾莫予,待在这里,我去外面买东西。」席欧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我连我想要吃咸酥鸡都不敢讲出来。
「是、是的!」我开始慌乱了:「怎么了吗,需要我拿什么东西过来吗?」
「小优,等一下痛感来的时候告诉我,我要你听我的指示去呼吸,懂吗?」
「所以你才害怕我?」老师停下动作,就这么和我四目相交。
「这个吗,幸好我没有狂暴。」我说。没有补上对方到现在也很狂暴。
「你不用这么害怕,我不会吃了你。」老师绽开笑容,而她仍是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好吗,放轻松。」
我看着席欧脱去外套,将那头乱发系成的马尾绑的更高了些,看起来像上个世代的摇滚乐手,只可惜他不会弹电吉他。
过没几分鐘后,席欧回来了,我差点以为我会像电视剧里一样必须由自己去接生,这个想法被席欧的面无表情还有盐酥鸡塞回来。
「小莫。」老师开口。
「席欧没跟你说吗。」老师还在微笑:「我生小孩的风险很高,说不定等等就死了。」
老师笑了:「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等等顾莫予来的时候就换他接手。」席欧瞪向我这么说,我连忙点点头。他转回去,开口:「小优,集中精神,有感觉到我的呼吸吗,去配合那个节奏。」
席欧凑过去,然后在老师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很浅的吻。我简直不敢置信这种电影一般的画面会在他们两人之间发生。
「席欧他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啊。」老师突然开口:「是个很狂暴的男生呢。」
「是的?」我快要哭了。
「……抱歉,我接下来大概会痛到讲不了话。」老师一边说一边大力的吸气,她原本似乎想抓紧我的手臂,但打消了这个主意,只是将身体慢慢放低,躺在床上:「小莫。」
「所以说,你们为什么不去医院!」我放弃了,欲哭无泪的坐回老师旁边,至少对方现在气色很好,我相信老师一定是在开玩笑的。
「懂。」老师说,有气无力的声调让我整个人都像被揪了起来。
我感觉到老师的手摸着我的脸,但下一秒,那双手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一样缩回去,我看着老师被重击似的缩起肩膀。
我的脑袋转不过来:「生死存亡?」
老师的另一隻手环住了腹部,像是蜻蜓点水一般温柔的画着圆圈。
我慢了几秒才意识到老师是在提起当年的密大事件,我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但脑海里的字句都相当荒唐。
「老师你又不是基金会的……」我小声的说。
从客厅的这个角度,我可以看见席欧半坐在床上,而老师的上半身直接靠在对方身上。席欧的表情还是一样严肃,但是传过来的语调是温柔的。
难的情况我都挺过来了。」
「好的?」
我想要撇开视线,也想要摇头什么的,但最后我只是低下视线,说:「我不知道。」
不过我还是调整了姿势,刚好可以让老师的施力点落在我的上半身,这样应该可以让对方舒服一些。
「你有看过哪个基金会人员会上医院的?」老师伸出手拨弄我的头发。在台湾我们不会用这种方式表现亲密,我和老师明明都是亚洲人,但却对这种欧美习惯习以为常。
「对……你做的很好,保持住。」会称讚人的席欧让我大开眼界。而
「小优。」我一边吃着盐酥鸡一边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谈。
「我是个糟糕又自私的人。」老师温和地说:「我以为我在做正确的事情,真的是这么以为的,但不仅仅是我,我也让其他人失去了所爱的人。说真的,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总会让人特别想说这些。」
我没有办法把自己放在老师当时的情景,所以我只是握着老师的手,说:「那、那又不是你的错。」
「我闭着眼睛听他哭,但是一直到很后来,大概三十几岁的时候,做了好多份工作后,我才对他很抱歉。」老师说,声音融化在风雨之中:「我总是很慢才意识到我在伤害别人。要是当初我做了别的选择,或许就不会搞成那样的局面。我亲手害死的人太多了。」
「我们两个相遇的时候,席欧他常常会在我的床旁边哭。」老师的眼神彷彿望向了很远的地方:「因为那个地方很狭窄,所以他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别人,但我的病床旁边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会在那里哭。那个时候啊……」
「别担心。」老师看着我:「真的不用担心。」
「老、老师!」
我整个人快要崩溃了,我疯狂的摇头,而老师则是看着我手忙脚乱地想要去弄席欧的医疗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