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几分鐘,当初让罗世杰读的痛不欲生的最后一篇日记,在不带感情的情况下一下子就唸完了。他像是依依不捨般,看着纸上世瓔成为代罪羔羊的痛苦挣扎。
「因为怕大家无法理解我要说的内容,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罗世瓔的哥哥,我想要借用几分鐘的时间说一些话。」
「今天下午第一堂课,蒋老师进教室后走上讲台便开始说:『各位同学,前些日子班上的霸凌事件,大家还记得吧?经过大家的努力后,好不容易才落幕……』」
「你是……」蒋老师也盯着罗世杰看,两人互看良久,他才像是想起来似地点点头。「你是来找我的吗?你已经打扰到我们上课了,请先去办公室等我,我们下课再……」
看没有人回答他,罗世杰撇了嘴,将目光放在台上的蒋老师身上。之前没有注意到,但他现在才觉得蒋老师长的很像自己国中时的训导主任,突然感到一阵厌恶。
那位同学顿时语塞,但还是赶紧恢復气势反问:「你最后说的那件事,我们全班的人都在场,大家都听到她自己说霸凌是她干的,你现在却在这里浪费大家时间,是想要说她本人当初承认的事情是假的吗?」
「请问这是罗世瓔的位置吗?」
他现在必须理智走每一步,但又需要这些慍怒的情绪来让自己获得力量,然而他控制的了吗?
右边眼角馀光有个人已经站在那,罗世杰转头一看,站起来的是位面目狰狞的同学,她的椅子倾斜靠在后面的桌子上。
蒋老师放下麦克风,推了一下眼镜后询问:「我们现在在上课,请问你要找哪位?」
蒋老师的礼貌到此为止,立刻换上严厉的表情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底下的同学间也渐渐有了骚动,尤其是说到「在这个教室里的人,有几个人是欺负过王以茜的呢?」的时候,罗世杰隐约听到「什么东西啊?」之类的惊叹声。
「刚才我唸的不是我瞎掰的,是我妹妹生前写的日记喔。」罗世杰语气轻浮地补充说道。
突然教室里的寧静被突然一个猛烈的碰撞声划破,罗世杰下意识朝讲台看去,但蒋老师只是面色凝重地双手撑在讲台上,并不是他发出的声响。
罗世杰不理会他,顺手将后门锁上,接着在教室里唯二的其中一个空位坐下,身体靠在椅背上。他当然不知道这两个空位分别是谁的,但会选这个位置只是因为它离前门比较近。
罗世杰招呼后,有更多学生转过来看他。原来整班都是女生的教室就是这种感觉,和在这个班上发生过的事无关,罗世杰单纯本能地觉得怪可怕的。
罗世杰叹口气,甩了甩头,将最后一丝犹豫吐出。弯过转角,先是敲了敲门,随即将喇叭锁转开。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教室里零星几位学生转头过来,在讲台上的蒋老师维持着拿麦克风和课本的姿势,用锐利的眼神盯着罗世杰。
罗世杰瞄了一眼蒋老师,就算尽力想掩饰,但看的出来他还是有所动摇。
为什么大家听到这个名字都要这个反应呢?连父母亲也是这样,每个人都先是愣一愣后转移话题,不然就是放任对话戛然而止。好像只有自己记得她一样,罗世杰不免的感到有些失落。
劈哩啪啦讲了一堆,罗世杰无奈地皱着眉头,看来只是一个正义魔人,而不是参与霸凌的一份子。
「我很好奇世瓔班上的同学都长什么样子,才会做出这么恐怖的事啊。」罗世杰边说边环视教室里每个盯着自己的面孔,以为会有像王以茜那种看起来很爱玩的或是很凶狠的长相,但实际上她们看起来就和普通学生一样,普通到像是没有被记过一次警告。
「但我要说很重要的事,我希望全班都可以参与。」
日记的最后一篇,也是记录世瓔最痛苦的那天。曾经在这间教室所发生的事,都透过世瓔的日记再次浮现。罗世杰语调平静,以稳定的速度将文字化为声音,拋在凝滞的空气中。在这过程中,整间教室除了罗世杰的朗读声外一点声响也没有,连冷气马达啟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罗世杰很意外她可以全部听完后才问这个问题,而不是中途打断他。看到对方如此愤怒,方才悵然的情绪沉回心底,罗世杰笑着说:「你是不愿意相信,还是因为被说中了而生气?」
原本教室里交头接耳的声音顿时停止,安静得吓人,这个问题像是禁忌一般,说出来所有人都会没命。不对,禁忌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罗世瓔这个名字。
「老师还记得我是谁吗?」
及让王以茜露出恐惧又颤抖的模样……罗世杰任由那些记忆画面、言语跑马灯般不断在脑中重播,直到那些愤怒的情绪佔据自己的胸腔。
接着罗世杰不慌不忙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世瓔日记,为了以防万一这张也是影印来的。他从位置上站起,像是在课堂中被老师点名起来唸课文的学生,大声唸着日记。
「到底在说什么啊!你是要说我们其他人有欺负王以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