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大骇,震惊地瞪大瞳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癫狂地大笑,“你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陆满庭不理,一把掐住老皇帝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向上举起。因着被铁链锁着,老皇帝的姿势很奇怪,似一个无力挣扎的布偶,被陆满庭恶意地揉捏。
多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得到宣泄,那张俊美昳丽的容颜,因着痛快变得过分地扭曲。
他疯意尽显,吐出的每一个字符都极沉、极重,那是他在无数个难眠的深夜里熬不出的心魔,更是束缚了他二十二年的桎梏枷锁。
“看清楚了,我姓陆,天下是我们陆家的!”
陆满庭手起刀落,在愤恨与释然中,一刀砍下老皇帝的脖子,提着血淋淋的脑袋往城门走。
那颗肥硕油腻的大脑袋,凸起的双眼鼓得圆圆的,似不甘、似悲凉。
戌几年正月十三日,一个夕阳正好的黄昏,陆满庭带兵谋反,杀了先帝、夺下帝位,将老皇帝的人头高悬在城门之上,以慰十万将士。
暴雨如注、倾盆而下,刚刚大好的天说变就变。奇怪的是,浓黑的乌云就定在城门的正上方,不大的一团,堪堪围绕着城门而下。
豆大的雨夹杂着冰雹,快意地打在老皇帝的头颅上。
长安城的百姓跪地欢呼,说苍天有眼,一代昏君终于入了黄土。
这一年,陆满庭改国号为“昌”,寓意昌平顺遂、富足安康。
消息传到养心殿,养心殿伺候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们乐坏了,在洋桃的安排下,挂起喜庆的红灯笼、放了噼里啪啦的爆竹,还在院子里的腊梅花树上吊了好多个红色的喜结,比除夕夜还要热闹。
一个冒失的小宫女端着重重的托盘,从养心殿后方院子里的东厢房出来,跨过朱红色的门槛时,没注意看,一头撞到迎面走来的洋桃,险些打翻手中的托盘。
小宫女忙俯身道歉:“对不起,洋桃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洋桃揉了揉被撞疼的心口,故作凶狠地扬起巴掌,见到面前的小宫女一缩,忙笑了,高扬在空中的手生生顿住,点了点小宫女的额头。
“别毛手毛脚的,吓到夫人可不好。”
小宫女连声应下,洋桃正要离去,瞥见托盘里几乎没动过的饭菜,问道,“夫人又没吃?”
小宫女摇头:“夫人说她没什么胃口,就喝了半碗雪蛤粥。”
洋桃蹙眉,这两日夫人一直吃得少,本就巴掌大的小脸儿,愈发地清减,瘦得下巴都尖了。问她呢,夫人啥也不说,闷闷的、百般愁绪,心事很重的样子。
洋桃撩开月门前缀着珍珠的帘幔,进了里屋。
里屋,苏yin儿恹恹地斜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单手撑颌,云锦广袖微乱,露出一截纤细白嫩的皓腕。
不过两日,她身上的伤已完全愈合,丑陋的咖疤已经落了,长出新的瓷白的肌肤,粉嫩嫩的。若是不细看,真不知她哪处受过伤。
斜插在发髻上的金色步摇微荡,被刺眼的阳光一照,金灿灿的,愈发衬得她雪肤柔嫩、娇弱可欺。
分明是瓷娃娃般天真烂漫的女子,偏偏那双不染是非的瞳里,流露出读不懂的哀伤与痛楚,将人的心尖尖撩拨地发疼。
洋桃叹一口气,想了想,凑近苏yin儿,兴奋地将宫中之事讲于夫人听。
“夫人呀,奴婢可听说了,皇上有意立您为后。皇后呀,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多少人几世修不来的福分呢!”
这事还没具体定下来,说是有几个老臣反对,理由嘛,一大堆,风离哥哥说了,洋桃也没听懂。不过皇上如此疼爱夫人,定是不会委屈夫人的。
苏yin儿卷翘的长睫轻眨,却也没抬眸,继续假寐着。
洋桃从不嫌自个话多。
“您想啊,您要是做了皇后,奴婢可是慈宁宫的一等大宫女,威风着呢!今后奴婢走路呀,得抬头挺胸,下巴仰得高高的,跟谁说话都得拿鼻孔对着!”
——“噗嗤!”
苏yin儿没忍住,捏着帕子浅笑。她戳了戳洋桃的脑袋,“有这么得意?”
洋桃没回答,在苏yin儿跟前半蹲下来,下巴磕在苏yin儿的手背上,神色动容。
“夫人,您终于笑了。您这两日不怎么吃东西,也极少说话,真真是吓到奴婢了。”
若不是每晚皇上过来用鲜血养着夫人,夫人怕早就晕倒了。
苏yin儿迷离的眸子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她缓缓垂下长睫,声音缥缈、几不可闻,却透着浓浓的鼻音,嗡嗡的,沙哑地厉害。
“是不是我永远都逃不出皇宫了?”
洋桃一时语塞,竟也找不出反驳的话。她没念多少书,仅识得的几个字也是夫人教的。她握住夫人的手。
“奴婢只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在哪、我便在哪。您将来是一国之后,皇宫就是您的家,您为何要逃呢?”
苏yin儿眸光更暗了。
若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