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出去了。
“吱呀”的声音响起,卧房的木门被合上。
苏yin儿一把掀开被子,没穿鞋袜,光着玉足跑到矮几旁,猛地喝了几口热茶,才堪堪压住胃里翻涌的恶心。
她将织着牡丹花的绢子shi了温水,不断地擦拭她红艳艳的唇、擦拭他留下的味道,直到她的唇儿破皮了、直到她尝到鲜血的滋味了,她才颤抖着手停下。
脑海中闪过他不断凑近的放大的俊颜。
如山的剑眉、上挑的丹凤眼、高i挺的鼻梁、线条流畅的五官还有和梦中一模一样的温润的笑。
她一巴掌拍在温热的水里。
铜盆晃荡、水花溅起,打shi她微颤的卷翘的长睫、打shi她柔顺的丝绸里衣、打shi她脚下红色的绒花地毯。
她痛苦地掐了自个一把,水泠泠的美目无声地落下泪来。片刻后,她再一次拿起了绢子
玉华宫,潇淑妃坐在贵妃榻上,单手斜撑着下巴,不屑地看向脚下匍匐着的小宫女。
“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宫女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一张脸红肿得厉害,哭得声音都变了。
一盏茶的功夫前,她不慎打碎了淑妃娘娘最爱的红釉茶盏,那茶盏是淑妃娘娘的嫁妆,听说整个京城,再难找出第二只,甚是奢贵。
潇淑妃气坏了,当下命令身旁的麽麽掌嘴,将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打得半死不活,还不解气,扬言要把不懂事的小宫女扔进护城河。
不怪她这般生气。
昨晚宫中发生巨变,她又急又慌,正寻不到发泄的方子呢,这小宫女就撞上来了。
老皇帝锁了苏yin儿,潇淑妃觉得是她的枕边风起作用了,等着看好戏呢,谁知陆满庭昨晚突然回宫了!
她虽是没亲眼瞧见那个疯子是如何收拾老皇帝的,但听守在乾德宫的小太监们说,老皇帝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整个乾德宫,就只听到老皇帝一人的惨叫声。
安国君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看来谋反不过是早晚的事。
大理寺的汪正卿也不知去哪了,好几天没有消息。老皇帝让汪正卿告老还乡,但潇淑妃很清楚,这些老一辈的狐狸,可不是一般的狡诈。
她隐隐觉得,或许老皇帝没几天活头了。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老皇帝一死,陆满庭必会登基,届时她是先帝的妃子,该如何处置全凭陆满庭一句话。她娘家已无靠山,她在朝中也无其他的仰仗,不过一颗废棋,能不能活下来还难说。
正在她愁闷之时,她的贴身侍女回来了。
“淑妃娘娘,有消息了!”
自从上次潇淑妃知晓苏yin儿的生父是苏蛮苏副将以后,便一直暗中派人调查有关苏蛮的事情。潇淑妃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网和人脉,甚至不惜主动献上自己、伺候了朝中的几位大臣,才慢慢有了些线索。
潇淑妃退下外人,仅留下侍女一人。
“快,说来听听。”
“娘娘,苏副将在参军之前曾受过一次重伤,伤了子孙根!”
潇淑妃脸上的笑瞬间就跨了。
她瞪了侍女一眼,吧唧吧唧嘴皮,吐出瓜子壳,骂道,“这也算消息?”
侍女凑近潇淑妃,分析道:“怎能不算?苏副将不能生孩子,那苏贵妃是从哪来的?”
侍女有个同乡在太医馆当值,年岁不大,是老太医的学徒,翻看了太医馆从前做的随医记录后,亲口告诉她的。
侍女又道:“那记录上写得明明白白,苏副将无法人道、久治不好,宫中但凡有些资历的老太医都去瞧过呢!”
苏副将不小心受了重伤。
他的伯父爱怜,不忍他无后,用了重金才请得宫中太医。
那个时候,苏副将才十六岁,距离弱冠之年尚早。哪个当长辈的,舍得孩子遭这趟罪?
潇淑妃想了想,终于品出了些什么,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万一人家后来好了?”
民间异事不乏这种。什么其难杂症、久治不愈的,忽地遇见什么契机,说不定就好了,还有入棺后起死回生的。
侍女摆手:“那绝不可能!我同乡说切了的,和太监一个样!”
潇淑妃捋了捋。
苏副将去世时三十有七,算一算,是二十岁左右生的苏yin儿。他十六岁便受伤了,何来的子嗣?唯一的答案就是
苏yin儿不是苏副将亲生的!
那岂不是意味着,陆满庭一直在欺骗苏yin儿?
潇淑妃终于笑了:“去,找你同乡弄到记录的医册。要快!”
她真的很想知道,苏yin儿若是知道这些,会不会被活生生气死?
养心殿的书房,陆满庭负手站在雕花窗边,透过半掩的竹帘,看夕阳下的皇宫。
红黄色的余晖下,古老的宫殿蒙着一层旧色的灰,满目疮痍,似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瑟缩在茫茫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