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啊,是吗?」傅普荻在远方看着监控萤幕,停格在刚才想要徒手自杀的女人晕倒的画面。「这真的是治疗吗?」管家背对昏迷在床的女主人,对于刚才她的痛苦倍感愧疚。「这对小姐而言太痛苦了。」「良药总苦口,您真的对孟尹非常忠心。」他笑了笑,「我明天会过去,看看她的状况。很感谢你的配合。」管家切断连结,心怀不安,看了一眼安然睡去的孟尹,暗自咬牙。身为管家的使命,使她注定得袖手旁观。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她无从替孟尹做出判断。在孟家,这样的职位注定只是拿着钱打理生活琐事、一条忠心的狗。再怎么不捨,再多的同情,管家始终将自己放在了局外人的位置。所以将孟尹推入地狱的人,正是自己。管家离开房间,安静的关上门。在一个转角后,撞进黑影里,她终于知道自己旁观一切的惩罚。事到如今,无论再如何祈求,也只是最后无谓的挣扎。……孟尹再次猛然睁眼醒来,如大石压抑,大力的喘气,手捶击着胸,试图让空气吸入。「你冷静一点。」傅普荻扶她坐起身,替她顺了顺气,好不容易等她缓和过来,将热水送到她面前,「喝口水,你睡了两天,应该饿了,里面加了些葡萄糖。」孟尹一小口慢慢地喝下,一杯水过后,她感觉好多了。「管家呢?」「她说对不起你,辞职回老家了。」傅普荻叹气,「我让她太为难了,不过她年纪也大了,该退休颐养天年了。」孟尹扶额,手指插进发间,额间的薄汗,是她看来更加憔悴。「我梦到她了……她走进屋子转角,然后……就不见了。」傅普荻笑了笑,「不过是梦而已。」孟尹回忆起那残缺记忆带来的痛苦,脑壳再次刺痛。「还好吗?很痛苦吗?」傅普荻低声询问。「只是想起来一些东西。」孟尹扶额,拭去冷汗。
「是想起了孟子明吗?」傅普荻神秘笑着反问,「或是,只是想起来了哪一个瞬间吗?」她从来没有忘过他,独独忘记了那段不应该忘记的最珍贵时光。他的声音让孟尹终于在万千的时间中,找到了一样的声音。「你……难道是你和齐晏一起杀……」孟尹下意识说出,却又赶紧打住。虚弱的自己与杀了人的敌人,冒然指控的轻率,后果不堪设想。他却不为所动,眸光幽暗,拿起放在床头的项鍊,蓝黑色的鑽石熠熠闪烁,为她戴上。晦涩的笑容令她寒毛直树,「你说得没错喔,是我杀了孟子明。」他坐下与她对视,悠然靠着椅背,「你的丈夫齐晏,要我在你面前,杀了那个男人。」顿了顿,他又笑了笑,伸出食指与拇指,比出手枪的手势,指向她,「我的枪法还蛮准的呢,我能准确的瞄准令他痛苦死去的位置。」说完,像是发射出子弹稍稍往上翘起。孟尹想要逃跑,却动弹不得,浑身的肌rou无力,软软地靠着枕头。她无助,不言隻字片语。看她像是吓坏的麻雀,狐狸眼里含着心疼的眼神,嘴角仍然笑着,「你放心,我不是胡乱杀人的杀人魔,而且我们是一样的人,我医好你,当然不会害你。」「为什么?」孟尹用了最大的力气问,「那为什么你要杀孟子明?只是因为委託吗?」「我不杀他,齐晏也会安排其他人。」傅普荻昂了昂下頜,异样的自信与自满,「孟子明真的很爱你呢,自行断了后代的可能,还毫不犹豫的用rou身为你挡住子弹。虽然他藏的很好,不过私底下早有传开的风声,他甘愿此生承受乱lun的骂名,我敬佩他对你的爱,所以我让他一直待在你身边喔。」孟尹身子一颤,小心的环视房间。没有任何可以藏一个人的地方……除了她完全不会查看的床底。思及此,她忍不住乾呕,喉间泛起酸水的刺痛。她这副模样令傅普荻面露心疼,「我怎么可能保留一个人的尸体呢?这么做太没有美感了。」孟尹恐惧与愤怒的眼神瞪向他,虚弱吶喊:「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傅普荻此时笑得灿烂,「我说了阿,我让他『一直』待在你身边喔。」他指了指她胸前的蓝黑色鑽石项鍊,「为了做那个,我花了不少功夫,做出来的成品也真不错,很符合孟子明,英俊瀟洒,但是……也夹杂了黑暗。」骨灰鑽石,她听过这个代表死亡的美丽人工鑽石。用人死后的骨灰,取出其中的碳成分,做成闪耀的鑽石,镶嵌在首饰里,陪伴活着的人。孟尹死死盯着他,手缓缓移到胸前的冰凉石头,油然而生的悲愴。为了装傻故意忘记的人,一直不敢询问他的下落,原来已经无声死去,化为手中这颗神秘的鑽石,陪着她度过这一年的夜晚。为什么?为什么她当初要忘记?又为什么要想起来?如果一直在一起……活着在一起……孟尹压抑着哭声,低头安静掉泪。傅普荻低声如魅,如诱惑的魔鬼,「是不是恨齐晏的自私?把你从孟子明身边抢来,又不好好珍惜你……我也一样讨厌他喔。既然如此,我们一起报復他怎么样?」明明是杀人魔,却将自己放在救世主的位置。「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有超群的才华,有骄傲的本事,可是因为那些没有能力的人,我们都只能低声下气,隐藏自己。」他的一字一句,像是穿过脑袋的回音,「他们都必须为了自己的无心与自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