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立着一人来高的错金银双头神兽,全身错银,兽身外表鎏着粗细不同的银片,铜绿、银丝交织错出变化无穷的斑纹,背上龙雀纹蟠蜿,兽口袅袅散着带香味的白烟。
沈兴翻个白眼……我能不操心么?
沈兴惨叫一声,小郡主一脚踩在他马镫子上的脚面儿上,小脚丫踩着还狠狠转了几下,把沈兴疼的眼泪都差点迸出来。
沈兴苦着脸,「丫头,哥哥这不是替你发愁么?你这么悍,日后嫁人谁敢娶啊?」
废话,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搭理你这个堂妹是不是温良恭顺?哪怕沈梓熙横成霸王也不关他的事。
……这丫头手劲儿这么大,嗓门这么高,说话这么粗鲁……哎哟哎哟,这可怎么办哟,哪里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儿?
水杏大眼恶狠狠的盯着沈兴,小郡主从喉咙裏滚出咆哮,「沈兴我告诉你,她就是长成天仙,你也甭娶!日后,好好寻个嫡女出身的嫂嫂,江采茗是个妾生的,别想进我沈家的门儿!」
小郡主呱啦完,又蹦蹦跳跳的巴在大帐的窗口前,指头伸向宸妃大帐,「皇上哥哥,你看看!你往宸妃娘娘那边看看!」
沈兴被她揪的发疼,「丫头你先放开我……」
沈兴是男人,对于正妻、妾室之间的女人争斗很不以为然,更有心逗逗妹妹,便笑着说,「咦?妾怎么了?妾不也扶正了么?……妾还更得男人欢心呢,俗话说~~贤妻美妾,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我的婚事儿不用你操心,」小郡主咬牙切齿的狞笑,扭身跳下马,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沈兴的鼻子,「你的婚事儿还要靠我往出捞呢,给我睁眼看着,看看你妹子的本事!」
小郡主一根白嫩嫩的指头死命戳着沈兴的额头,戳的他头一直后仰,「你个傻瓜!妾如何能跟妻比?那些妾室,个个都是软藤萝。身娇肉腻,只知道往男人身上攀!取男人欢心宠爱,攀大树、摘高枝儿!一群上不得臺面的东西,稍微给点脸色就养的心比天高,削尖脑袋琢磨着挤掉正室!这些软藤萝就知道缠着树敲骨吸髓,养的壮大了,就以为自己也能站得住了,实际上,还是一堆软骨头罢了!」
不到自己头上,可是眼看着北伐就在跟前了,他想谋个军职去,少年就应该沙场上建功立业,封侯赐爵都是他的本事,无需祖上荫庇!
「女孩子家家的,千万不敢落个泼辣无理的名号,」沈兴揉着头上被小郡主敲出来的包,好疼啊,「你都及笄了,很快就要议亲。你的婚事儿,肯定要皇上指婚的,可你这么闹腾这么粗鲁,皇上把你指给谁都会落一身埋怨……嗷!!!!」
哪知道,沈络根本不听她那番加油添醋的描述,低垂长睫,指尖划过洁白优美的后颈,将长长的青丝挽到一侧去。他刚刚沐浴过,青丝还带着湿润海棠的气息,御帐裏一层淡淡朦胧的烟雨嫣红光彩。
沈络眼力很好,自然不可能漏看,他淡淡的弯了弯唇,轻描淡写的撤回目光,耳边是小
沈兴愁死了,「我的丫头唉,你这脏话都是打哪儿学的……」什么鸟不鸟的,让人听见了,如何是好?
不过,少年毕竟是少年,沈兴心头一动,有些好奇,扭头看向远远的女眷处,「梓熙,哪个是江采茗啊?我看看,漂亮不漂亮?」
正因为人人都穿的鲜艳,反倒显得中间的江采茗一身白雪似的孔雀羽衣异常显眼,素淡却扎眼,仿佛站在群花中的雪人儿。那洁白的孔雀羽一根一根在秋风中轻舞,衬得整个人似乎要腾空而去般清灵绝尘,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小郡主不理他,继续张牙舞爪振振有词,「这年头,真真正正跟男人过日子持家的,还是正妻!妻子才真当你是家人,真当你是丈夫,真当这家是家!日后娶了嫂嫂,你可老实点别纳乱七八糟的侍妾,妾长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一张皮,有个鸟用!」
小郡主七窍生烟,一爪子指出去,「看看看!就知道看女人的脸蛋!那个!那浑身插满孔雀毛的就是!哼,男人!」
御帐远处,朱紫色的宸妃寝帐外女眷如云,花红柳绿的一片。
小郡主横眉竖目,「我的婚事有皇帝哥哥做主,不用你操心!」
沈络随手将褪下来的外衫扔在兽身上,薄软华贵的暗纹玄衣在坚硬的银文铜兽身上滑过,秋日烈阳下根根浮现着细密交织的华贵金丝,长身玉立,雍容霸道,美得艳丽夺目。
大宴之前,沈络抽空回了一趟寝帐更衣。皇帝寝帐三十六扇丝绸帐幕团团围绕,几个宫女正跪在地上替整理帝王脚边的玄黑金龙袍服,小郡主伸头就钻了进来。
小郡主恶狠狠的瞪着沈兴,一把揪住沈兴耳侧的黑髮,扯下他的脸与自个儿平视,沈兴一时不防,被她揪的差点疼出眼泪,「梓熙────」这死丫头!
小郡主像小鸡跟母鸡一样不停绕在美丽的皇帝堂兄身边,一面殷勤的替沈络递配饰捧衣服,一面不遗余力的挑拨离间。
小郡主抢过沈兴手裏的马鞭就直接敲哥哥的头,「要你管!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连皇帝哥哥都没嫌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