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纶瘫在地上,看着刺目的夏阳,只觉得骨头和血液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两颗眼珠子盯着苏倾容倾国倾城的面容,只能虚笑,「为了活命,为了活命,只能将半生经营所得的家财交上去,这些银子终究不是我的,只是替他人保管而已……」
白皙细长手指托着镶金兽首的玛瑙杯,玛瑙质为酱红地夹橙黄乳白色,层次分明,浓淡相宜,晶莹鲜润,杯呈弯角形,口部镶有笼嘴形状若一尊伏卧的兽头,浑然天成。
秋山为鞘,倾醉河山。
「丞相!」傅纶慌得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爬几步一把抓住苏倾容的衣袂下摆,那清冷的触感让他恐惧的打抖,「丞相切切不要走,需要多少,丞相给下官指条明路啊!」
这几乎是傅纶的全部家财,交出去的话,他差不多一贫如洗!这个数字超出了傅纶的心理极限,傅纶震惊的睁眼,「不行!」
傅纶头皮紧了,战战兢兢的小声试探,「那四百,四百五十万两……?」
喊完,傅纶差点咬断了舌头,一脸肉疼的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苏倾容继续浅笑。
耳畔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好生幽静。
傅纶如同无头苍蝇,「五百五十万!」
傅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讷讷点头。
「或许对你而言,银子比全家上下的性命还重要。」苏倾容浅笑,「你家财有多少,本相清楚,陛下一样清楚,五百万就指望陛下高抬贵手,做梦吧。」
「是啊,对你来说确实不行。」苏倾容毫不掩饰眸底的轻蔑,「所以没什么好谈的。本相可以答应保你不被贪墨一案牵连,但日后,若皇上在其他事务上找你的麻烦,可别怪本相袖手旁观。」
苏倾容将手里的酒樽放下桌面,轻轻的「喀」一声。吓得傅纶心惊肉跳,唇舌一跳,「五百万,五百万两!」
等这些大臣们恐慌够了,苏倾容才从容不迫开口,「不过,不到万不得已,陛下也不会动手查抄各位。皇上是不愿意看着朝野动盪的。贪墨一案,涉猎太广,闹大了朝廷没法跟天下人交代。只要不藏私,别说性命,尔等的官位也能保住。你们想好,是用银子买身家性命,还是等着陛下抄家?」
苏倾容弯起美目,按着茶案轻身而起,「你们聚吧,本相先走了。」
闻言丞相只是浅浅挑眉,目光颇为冷淡,「傅大人的命就值三百万两?」
击溃了一个傅纶,其他人自然也不在话下。人再怎么固执贪财,要钱不要命的还是在少数。何况,这条命没了,钱
说罢袖口冷冷拂开,傅纶登时滚出去好几米,他的头撞到案几,盛酒的银杯倾倒,红色酒液泼上衣袖,色红如血。
倒不是傅纶胆子肥要蒙蔽苏倾容,实在是他太过贪财,心智不清。
「陛下允许你们在眼皮子下贪渎,不是为了用你们,而是把你们当做仓库罢了。银子贪得再多有什么用,不过是替陛下保管家财而已,贪得越多就越显眼。诸位这些年来捞的肥了,也差不多就是陛下开刀的时候了。这些银子,从头至尾,都是陛下的。」闫子航叹息,对傅纶娓娓解释,「傅大人,千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是银钱?为了傅大人的命,还是赶紧处理好家财,日后安分度日吧。」
闫子航在一旁微微勾唇,这些大臣每人有多少银子,丞相是非常清楚的。傅纶的财产,连同田产字画金银和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扒干净,约莫有七百万两,他却只开口三百万两,显然是心存侥倖,以为丞相好糊弄啊。
苏倾容哪是要他的家产?苏倾容根本就是在扒他的皮!
傅纶看着苏倾容冷淡的脸色,嘴唇一下子发青,肉疼的攥紧拳头,「那,下官再多卖几间田产,凑足四百万两?」
听到傅纶开口,众人也纷纷紧跟,苏倾容只是淡淡看着傅纶,「那么,你打算交上来多少?」
「六百九十万两。」苏倾容淡淡垂眸看着足边身材高大却蜷成一团的傅纶,「买你的平安,六百九十五万两才足够保险。」
「智不足以定国,武不足以安邦,陛下养你们是干什么的,自己没有想清楚?」苏倾容旋身,闫子航则上前把傅纶扶起来。
「不止房产,」苏倾容挑眉,交迭双臂阴静而美艳,一点朱砂,如同梅花落雪,「你还有字画、银铺,家中珍藏,全部卖掉,折价也得卖,折的现银越多越好。给自己留一间宅子,其他全部上缴!」
画梁绘,珠帘垂,清辉碎,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傅纶脸色惨白,瘫在那里呼赤呼赤的喘气,似乎所有力量都被抽干了,「六百九十五万两……丞相,下官手里哪有这么多现银?只怕要把京里和老家的房产全部边卖掉……」
傅纶犹豫许久,终于在苏倾容面露不耐的时候赶紧咬牙,狠狠下决心开口,「三百万两!」
傅纶点头如同啄米,「自然是要性命!下官等求丞相代为将银子转交给陛下……」
傅纶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连带着其他大臣纷纷面如土色。